老会长瞅了外宾一眼:&ldo;我们才不会说这样的酸话。&rdo;他很少承认自己是文化人,因为他们这一代人经历过最动荡不安的一切,下过地、进过城、逃过荒、扛过枪,哪一行都干过,什么事都经历过一点,这一切造就了如今的他,同时也随着岁月流转融入到他的血骨深处,他不愿抛弃其中的任何一部分。过去容易让人忘怀,所以总该有人将它们铭记。
外宾知道老会长固执,也不多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挺了挺背脊,走到会客厅挂着的书画前站定,说道:&ldo;这是你画的吧?连我这种外行都觉得这上面的山峰和河流气势非凡,配上你的字真是一绝,怪不得你那些后辈们都舍不得放你走。&rdo;
老会长摇头:&ldo;我还是更希望有后辈能越过我走到更高的地方。我现在所在的位置还远远不是顶峰,&rdo;他的目光悠远而哀伤,&ldo;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已经站到了顶峰,后来才发现自己所窥见的不过是小小的一角。&rdo;
外宾来了兴趣:&ldo;难道华国还有人比你更厉害?为什么我好像没有听说?&rdo;
老会长说:&ldo;他已经很久没有画画,更没有留下什么书画作品。&rdo;他也站了起来,&ldo;文化馆的展厅这边倒是收藏了他后期的一些作品,不过不是书画,而是风筝。&rdo;
&ldo;风筝?&rdo;外宾惊讶,&ldo;为什么是风筝?&rdo;华国是风筝的起源地,在很多文化作品里是象征着矛盾的自由与束缚。难道这个人曾经遭遇了什么,才会把心血倾注在那小小的风筝上?
&ldo;因为他喜欢小孩子吧。&rdo;老会长苦笑着说。那家伙的脾气就是这样,说不再画就不再画,说不再写就不再写,多少人重金相求都不为所动。倒是回到乡间后谁都不认识他,见村里的小孩都没大人带着,只能每天上山下河到处乱蹿,他却再次拿起了画笔,给小孩子们画了不少风筝。小孩子们知道那家伙脾气好,整天笑呵呵的,每次见那家伙回去都围着那家伙说话,那家伙越活越年轻,越来越像个老小孩。
可惜岁月不饶人,一眨眼那家伙带着没解开的遗憾与心结溘然长逝。
老会长拿起一边的拐杖:&ldo;我带你过去看看,你看了就知道了,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风筝,经他的手一画也变得完全不同。&rdo;
外宾欣然跟着老会长前往展厅。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老会长推开展厅门走进去,心情一瞬间就又酸又涩,也顾不得向外宾介绍什么,自顾自地走上前,隔着防护玻璃抚触着展位上已有些破旧的风筝。
其实从一开始,那人都没想着当个画家或书法家,他的字铿锵有力,透着股蓬勃的生意;他的画不是艺术品,是可以融入到生活中每一样东西里、给每一样东西赋予生命的宝贝。就像叶文清刻的砚台,有了他的画就活了。
也正因如此,老会长才会觉得自己远远没有走到顶峰。
艺术不应该是脱离生活的。
老会长带着外宾转了一圈,拄着杖走出展厅,脸上有着少见的沉郁。这时全国青少年书法比赛的负责人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急切:&ldo;会长!&rdo;
老会长定了定神,抬眼看向负责人:&ldo;怎么了?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rdo;
负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的话却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ldo;我就是这德行,改不了了。&rdo;他往前迈了一步,向外宾问了好,才说,&ldo;会长,我刚才仔细看了看今天那些孩子们的参赛作品,发现其中一个作品很有您最推崇的薛老先生的味道。您要不要去看看?&rdo;
老会长绷起脸,想拒绝,却又想到负责人是自己的学生,眼力不会太差,负责人说的像肯定不是虚有其形。正犹豫着,旁边的外宾已经替他做决定:&ldo;参赛作品?是你们华国的孩子们写的吗?那我算是来得巧了,可以一起去看看。&rdo;
外宾都这么说了,老会长只能让负责人带路。负责人领着老会长两人到摆放参赛作品的地方,都是当天写的书法作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墨水味道。没等负责人把他们领过去,老会长的目光已经落在那一幅幅参赛作品上。
参赛者年纪都不大,练字时间不长,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不多。老会长扫了半圈,也就觉得其中一幅很不错,一看落款,原来是某个老友的爱徒,正正经经练了好些年的。老会长再往剩下的一半看去,目光蓦然被其中一幅字给吸引住了。看到后半句,他不由得跟着念了出来:&ldo;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rdo;
明明这只是字,不是画,那一个个字眼却像是化为了一棵棵卯足劲钻出蓬蒿从中的小松‐‐
强烈的熟悉感让老会长心脏剧跳。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明明是字,却像是活了一样,仿佛能让人看见字的背后藏着的东西。若是单纯从水平去评价,这远远比不过刚才他那位老友的爱徒,力道不够,技巧不圆熟,可是这么一眼看去,就是打心里觉得好‐‐瑕不掩瑜!
&ldo;我觉得这孩子该是第一。&rdo;负责人由衷说道。反正这幅字他越看越喜欢。
&ldo;老张徒弟那幅也不错。&rdo;老会长客观评价。刚才那幅作品不管是技巧还是意境都已经小有所成,在同龄人之中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ldo;是不错,就是跟张老先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rdo;负责人嘴巴努了努,显然不太喜欢,&ldo;没点自己的东西。&rdo;
&ldo;你啊,别拿那么高的标准来要求小孩。就算是成年人,作品里又有几个能有自己的东西?&rdo;老会长语重心长。
负责人顿时来劲了:&ldo;您知道写这首《小松》的孩子几岁吗?&rdo;
老会长微讶:&ldo;就算是初一,也该是十二三岁了吧,难道还能更小?&rdo;
&ldo;更小!&rdo;负责人的声音简直掷地有声,&ldo;九岁,三年级!&rdo;他向老会长说起比赛时发生的事,&ldo;初赛时就挺有争议,不过那时这孩子的作品还缺了点什么,只堪堪踩中入围线。老实说,我刚看到这孩子时也挺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塞进来拿奖镀金的。没想到我就是多看了这孩子几眼,这孩子就绷着小脸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走过去一看,写的就是这首《小松》。嘿,这是在刺我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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