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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所求你心知肚明（第1页）

“娘，娘...”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仿若在七渡，阳光煜煜地照着院中的枣花，琨与梓正气喘吁吁地跑到木窗前，踮着脚呼喊着她。院子中还晒着草药，璟站在篱笆墙前，顶着正午暖洋洋的太阳光，对着院子另一边的左耳说着话。她什么时候又回了七渡呢？小夭窃窃地思忖着，心中不胜欢喜，伸出手想掐一掐自己，生怕这是不真实的幻梦，可她的手怎么也掐不下去。“娘，娘...”那熟悉的呼喊忽远忽近，似是而非，好像从溪沟对面的密林传来，又似乎正在清静的屋子里。“别闹，梓儿，琨儿。”她放下手里的医书，有些烦恼地想，她不是与璟已经离开了吗，什么时候回的家，她怎么不知道呢？“娘，娘...”梓儿与琨儿还在呼喊着，似乎越来越近，声音不再啌啌的，越来越清晰。“小姐，小姐！”苗莆的声音真真地在耳畔响起，小夭听见她轻轻地惊喜地在说：“醒了，醒了，你们娘的眼睛睁开了！”“娘，娘！我是梓儿！”“娘，你看看我，我是琨儿！”“好了，好了！睁开眼睛就好！”苗莆的眼泪扑地滴落到小夭无力摊放的手背上，她将她的手抓于自己手中，紧紧握着：“小姐，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夭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张开，空洞无物的眸子动了动，似有些苦恼，好像正在摆脱一场梦魇似的。“这是在什么地方，回家了吗？”她喃喃地说道，目光移到面前之人身上：“为何，我听到了梓儿与琨儿的声音？”章莪宫那幽亮的寝宫渐渐清晰起来，小夭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一场梦而已。”可待看清身边俯近的面庞时，那双空无的眼眸怔怔地定住了。“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琨儿！”相琨看见小夭的目光落到他脸上，连忙将身子凑近了些，激动得直淌眼泪。小夭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脸，恍若看到了当年清水镇的叶十七。长眉如墨入鬓，眼眸乌黑如星，高高的鼻梁下，轻闭的唇角总落着一丝儿温润与风雅。相琨长得太像璟了，不仅仅是像，他眼眸流动之间的神韵也与璟一模一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贵与从容。小夭那枯槁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雾气，她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这张脸上，嘴角微微地翕动着，忽地从眼角滚落出一滴泪来。这竟是她在失去璟后，第一次落泪。“娘，你认出我了吗？”相琨紧张地注视着小夭，一脸惴惴不安。“还有我呢，娘，我是梓儿！”玹梓急切地呼喊着。小夭的眸子又落在了玹梓脸上。一晃就十多年，当初她与璟在一个清风扰扰，晨光未明的早上悄悄地离开了七渡，以为只是寻常的出一趟远门，甚至都没有好好的跟两个孩子道别，谁想就再也回不去了呢？如今再见时，那个总被哥哥逗弄，爱哭鼻子，爱跑到璟面前告状的小玹梓也己长成了翩翩少年。他的眉目间亦有璟的影子，但似乎更像小夭，与洛屿一样，长着一双招人又漂亮的眼睛。“琨儿，梓儿！”小夭喃喃地，伸出了双手，他们就带着七渡的阳光与气息扑进了她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们，泪如雨下，就如抱着她这一路的幻梦与渴望，抱着她想与璟拥有的所有时光。可是，她的璟已经不在了，她的璟已经不在了！这大荒便没有了任何可以流连之地。“将他们带下去！关入骨狱！”一声冷冰冰，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玱玹已负手站在寝殿的一边，漠然地看着哭抱成一团的小夭与琨梓。旋即，几个身上隐着强大灵力的侍从走上前来，将相琨与玹梓从榻边拖攫起来。“娘！娘！”相琨与玹梓挣扎着，奈何这些侍从灵力都出奇地高强，很快他们就被拖出了幽暗的寝殿，只听见灼心的呼喊声渐行渐远：“放开，放开我们！娘！娘！”小夭一骨碌竟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赤红，怒瞪着玱玹浑身颤抖：“你，你想怎样，你要将他们带去何地？”一想到玱玹居然寻到了七渡，他的疯魔，让小夭不寒而栗。以前为了保护这两个孩子平安顺遂地长大，无论多么思念，她与璟，都从未提及过七渡，提及过这两个孩子。小夭想不出，玱玹是如何寻去了那里找到了他们。苗莆见到玱玹，伏地而跪，颤声道：“王上，王上！求你让奴婢留下来吧，让奴婢照顾王姬。”玱玹没有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夭脸上的惊怒，沉着脸一步一步地逼近，挥了一下衣袖，示意苗莆退下。苗莆犹豫着没有起身。看着玱玹脸上沉沉落下的冰霜，小夭道：“苗莆，你先退下。”苗莆担忧地看了一眼小夭，遂起身退出了寝宫。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玱玹身上那件绣着金丝盘龙的玄黑长袍，在窗棂透进的浮光中泛着锦质冷冷的微芒。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步一步走近小夭，那张充满危胁意味的脸压向她的脸庞：“你，不是想死吗？本王就带他们来陪你！”“你问本王想干什么？”玱玹笑了：“本王所求你一直都心知肚明。你也应该知道，你死，本王也不会独活，那本王就带他们来与你一同殉葬吧！”他哈哈地笑起来，声音怆凉而狂乱，好似这世间的一切皆是可笑。小夭面色苍白而冰冷，却不置一语。玱玹知道她正被一种力量支持着，回到了这已被她抛弃的世间。“我已是个死人，你对一个死人所求，有什么意思？”小夭漠然地说道。“有没有意思是本王的事，兑不兑现曾经的许诺，是你的事，本王并不强求。不过你当知道，本王什么都干得出来。”玱玹挑眉一笑道：“本王已准备好了，带着他们随你而去。你，不是对本王说过吗，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那我们就一辈子不要分开。你活，我们就活，你死我们就随你去死，这样可好？”他的身子压向她的，冷凛地说道：“本王可以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小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不用考虑了，不过是一张女人的皮囊而已，你要，拿去便是。不要伤害我的梓儿与琨儿。”玱玹的心痛了一下，忽就有一种无法喘息的难受，转身正欲逃离而去，却脸色一僵，蓦地呆怔住了。阿念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寝殿的门边，带着一种难以置信，极度震惊的目光看着他，就好似他是一个她所不认识的人。玱玹的嘴张了张，阿念却已转身离去：“回五神山！”她冲一旁呆怔的海棠低吼了一声。玱玹怔了一下，连忙追了出去，却见阿念已招来了云辇，正跌跌撞撞地奔下殿前的台阶，向着云辇而去。“阿念，你不要回去！”玱玹追了上去，脸色有些苍白。阿念回转身来，玱玹第一次从她眼眸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失望。以前，无论他娶了多少女人，做过多少荒唐的事情，她都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你，太可怕了！”阿念喃喃地说，转身便上了云辇。玱玹上前抓住了云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许多的话涌到嘴边只成了一句：“你答应过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气。不要走阿念，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不管我答应过什么，都不会答应你这么对待姐姐！”阿念冷冷地说：“我从不介意你喜欢姐姐，也不介意你跟她在一起，但绝不是这个样子。你太可怕了，被一个如此可怕的人喜欢，真的是姐姐的不幸！”“王上不是要带所有人去死吗？”阿念睨瞥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冷冰冰地说：“是否也包括这个孩子？”“不，不是这样的。”玱玹心急如焚，欲登上云辇去抓阿念，阿念却甩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王上想干什么都随你的意，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吩咐海棠飞起了云辇，玱玹踉跄了一下，追出殿外，却见那云辇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云天之上。“王上！”金萱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着急地奏禀道：“王姬又昏了过去！”玱玹回头看了看云辇消失的天际，对金萱道：“立刻传鄞到章莪宫来！”说完便匆匆奔回了章莪宫。苗莆还跪在殿外，看见玱玹奔来，连忙伏地而叩，苦苦哀求道：“王上，王上，求你开恩，让奴婢留下照顾王姬吧！”玱玹收住脚步，垂眸看了一眼苗莆，道：“让青玉带你去厨旁，为王姬做一些清淡食物吧！”苗莆闻言，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欣喜得不能自已：“谢王上！谢王上！”玱玹没有再说什么，急步奔进寝宫，果见小夭又昏了过去。她既然已答应嫁给他，自然不会再让自己死。只不过这些天自断生机，身体已虚弱破败，刚刚只是被一时惊怒支撑着，想要保护自己孩子。一旦知道自己的孩子暂且无虞，那口支撑的意念一松，自然便会再晕过去。玱玹知道，因相琨，玹梓重逢而激起的意念很快就会被失去璟的创痛所取代，一旦这种惊喜退去，小夭还是会追随璟而去。只有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她才会有活下去的不得已。鄞来了以后，给小夭诊了脉。玱玹问：“王姬可有大碍？”鄞用手势回道：“王姬心神俱碎，加上之前不欲求生，身体早已经垮掉，只不过靠着元神在支撑。”玱玹脸色一白，有点站立不稳，失声问道：“可以调养过来吗？”鄞又用手势比划道：“如今只能看王姬的心念，她如果愿活，那元神支撑着，臣定然有法子将她拉回来。倘若她不愿活，这世间任何的灵丹妙药都救不回她。”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又道：“臣会尽力，只要王姬不放弃最后那点元神，臣会让她好起来的。虽然恢复不到从前，但绝对可以保住性命。”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玱玹心中咚咚直跳，却不露声色：“你只管救她，她定不会放弃。”鄞走后，玱玹坐到榻边，将小夭零乱的头发轻轻从脸颊上拂开拢于耳边，又将她垂搭的手放至纤细的腰上，再轻轻将被子拉拢盖好。他在榻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阳光从檐前偏落，暮色慢慢从刚刚点亮的烛台边涌了进来。小夭沉睡的脸在灰白的暮色中安静得像个孩子，长长的柳眉不再紧紧蹙着，只浅浅淡淡地轻舒于额前。微拢的眼帘合上了所有的厌倦，只在褪去血色的唇角，微微抿撇起一丝儿烦忧的弧度。苗莆将熬好的米粥端了进来，玱玹伸手接过，示意她退下去。他将米粥放于榻边的木几上，小心地扶起小夭。小夭的身子柔软无力地倾靠在他怀中，脸乖巧地垂搭在他耳畔。玱玹抱着小夭，就如抱着小时候的她。他的脸侧靠着她软滑的发丝，伸手轻抚着小夭失去血色的脸颊，将她垂落于额前的白发拂挟于耳后。“听话，好好吃饭，快些好起来跟你的孩子们在一起。”玱玹温柔地轻言哄着，端起米粥舀起一勺，喂于她苍白干裂的唇间，她竟真的吞了下去。看见小夭吞下了那一口粥，玱玹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哆嗦，他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好！好！你乖，把这一碗粥都吃完好不好？”玱玹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涕泗，又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居然乖乖地吃了大半。放下碗，玱玹将那柔弱无骨的人儿紧紧环于怀中，无声地淌泪。他的泪水流入小夭的白发，湿了一大片。“你活着就好。”他将脸埋入小夭散垂的长发，那无比熟悉的气息便弥散进他的身体，如更深夜阑时，花叶间潜行的香气，如窗前微微鼓拂的醺风，美好得让人心生贪恋。玱玹紧紧抱着她，害怕得浑身颤抖：“不要离开我，小夭，哥哥无论如何都不让你离开。你就恨我罢，哥哥愿给你一生来怨恨，只要你活着，怎样都可以的！”小夭什么也没说，头无声无息地靠搭在他怀里，那微合的长睫好像一直凝着个不曾醒来的梦。喜欢长相思之离觞（）长相思之离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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