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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坤山大捷（第1页）

鹿城的除夕夜，下了一场沉沉的大雪。对城中百姓来讲，这是瑞雪丰年的吉兆，没有谁会不喜欢。可璟明白，对于仍困于坤山冰天雪地的禹阳残部来讲，这样的大雪与年节，必是个让人难熬的夜晚。璟到了鹿城之后，发现这里的人都喜欢在新年里听一种锵戏。这是一种本地沿袭了很久的古老戏种，只用简单的木鼓与铜锣，间或配着长笛晕染说唱。多是用唱腔讲述许多古老的传说与故事。那些故事随着岁月迁移不断地有了新的内容，可那击鼓锣声中铿锵的唱音尾调里，咬字发声依然还保留着此地最古老的腔调。而这种腔调便是鹿城人共同拥有的思乡怀古的情结，也是它经久不衰，沿袭至今的原因。璟吩咐手下的将士在坤山脚下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戏台，用大红的帷幔装点着，并在戏台四周挂满了五彩花灯。山下合围的人马璟分为了几组，每组轮流换岗，换下的兵士则可于台下听戏。除夕之夜，等夜色刚刚降临，璟便让人齐齐点亮了戏台四周的彩灯，远远看去，犹如在无边的黑暗中劈出了一块光亮之地。璟请了城中最好的锵戏班子，在那块光彩熠熠的戏台上唱了整整一夜。换下岗的士兵们都好奇地坐于戏台之下听着这异乡之戏，吃着滚烫的汤圆宵夜。在远离繁华街市的坤山脚下，那敲击的锣鼓与唱腔，在阒寂的雪夜里显得格外苍凉而遥远，似乎能透过漫天大雪传到天际，传遍坤山的每一个山岭。在那块浮在暗黑之中的戏台上，戏是孤独的，仿若那走过千年的唱声也是孤独的。也许是有光，一直不停的雪，竟在戏台之上小了一些，懒懒散散地飞于半空，让这新年的意味，也带了一点繁华尽头的苍凉与悠远。天还未大亮时，兵士急急来报，说于坤山脚下捉到了一个从山上偷偷溜下来的叛匪，那叛匪一直叫叫嚷嚷，要求见西炎军的总领将军。璟的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抹成竹于胸的笑容。“将那人带上前来！”璟披上大氅，端端地坐于行辕帅椅之上。不一会儿，兵士便绑着一个冻得嘴角发白，浑身哆嗦不停的男子进了行辕大帐。那男子穿着一件单薄且肮脏的军服，没有配置胸甲，肩处还破了一个口子，露出里边绛紫的内衬。看装束只是一个等级很低的兵士。他抬头看向璟，战战兢兢的磕了个头，因为冷，他的牙冠不听使唤地抖硌得咯咯直响，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给他松绑。”璟道。并令兵士给那男子端来了一碗滚烫的汤圆。“今日除夕夜，有什么，你且吃了这碗汤圆再与说来。”璟不紧不慢，温和地说道。那男子很是诧异，他原以为能攻破鹿城，打得他们不得不退困雪山的西炎军主帅，应该长得像个罗刹一样彪悍，穷凶极恶。没想到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却温文尔雅满脸和气，待他也不凶恶，而且还如此体贴的给了吃食。他感激的看了璟一眼，磕了一个头，哆哆嗦嗦地端起碗，可能冻僵的缘故，他的手竟半天都拿不稳勺子。“把暖炉移过去些。”璟吩咐道。士兵便将帐中的火盆往那人身旁挪了挪。璟并不催促，只耐心地坐于大案之后，只用一双乌黑的眸子温和地看着他。那男子咕咚咕咚地喝了碗中滚烫的热汤，全身有了些暖意，也恢复了一点力气，便狼吞虎咽地将碗中汤圆吃了个干干净净，看起来很是饥饿。吃完以后，他抹了抹嘴，突就伏地而泣，道：“今夜我等弟兄与领兵参将在山中听了一夜山下的锵戏，大家都情难自禁。”“我等都是听命于轩辕禹阳，并非谁心里想着要反王廷，大部份弟兄城中都还留有妻儿老小，全都是身不由己啊！”“山中储备的物资不少，可大部份都紧着轩辕禹阳府中家眷以及直系将领，他们都居于最大的龙洞之中，而许多等级低的参将与大部份士兵，都只能蜗居于一些零星的洞穴，有些洞穴甚小，甚至很难躲避大的风雪。每天的吃食一日比一日少，起先每人每顿还能领上一两个馍馍，如今一天能领上两个就算是好的。”“如今积雪封山，我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捱过雪融之时，每每念及于此，想到城中妻儿，都倍感凄凉。而今夜除夕，听了一夜山下的锵戏，领兵的参将与弟兄们都潸然泪下。参将说，不能不明不白地将命丢弃在这山野之中，还落得一个谋逆之罪。我们都是西炎的子民，只求好好活着，谁又曾想去造反呢？”“参将派小的下山来与将军一见，若将军许带罪立功，以后能放过我等，我们愿与将军里外合应，擒捉轩辕禹阳。”璟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心中暗喜，却不露声色地说道：“此事若成，你们不但无罪反倒有功，本将自会奏明王上既往不咎，而且还要论功行赏。”他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们打算如何配合呢？”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男子听璟这么一说，晦暗的眼眸中顿时放出了光彩，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卷着的棉布，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将军之所以按兵不攻，想必是因为山中遍埋火药。这是参将所画的山中地图，图中标注了所有火药埋藏的地点，只需按着途中所示箭头的道路前行，定能绕过危险，直捣坤山龙洞。”为了让璟放心，他又说道：“那些火药，都是参将与弟兄们去山中挖埋的，绝对不会出错。”兵士取过男子手中的地图，呈给了璟，璟摊于案上细细一看，嘴角微微上扬，遂又将地图递给旁边的诸将察看。跪于帐下的男子吞了一口唾沫，神情紧张，眼巴巴地看着众人。“我们又怎知这地图的真假，”旁边的将士看了后，不放心地问道：“许是轩辕禹阳反诱我等的奸计呢？”那男子急了，大声地说道：“我等妻儿均在这鹿城城中，又岂会拿他们的性命来开玩笑！”他磕了一下头，认真地说道：“参将也怕你们不信，他已书信一封，愿让他城中大儿带领诸位进山，只求事成后，能在军中赏给他家大儿一个小小职位，让他可以追随将军。”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呈上。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那男子面前，取过信，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摸着他一身僵冷如铁，抖瑟不已，遂解下大氅披于他肩上，温和地说：“你们参将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说的很对，这大荒之内皆是王的子民，百姓只需安居乐业，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去造反呢？不能白白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去成全个人之私欲。”“好，这张地图我收下了。”璟道：“你随兵士下去，吃饱喝足后再回山上去，就告诉你们参将，我涂山璟向他承诺，事成之后定为他家大儿在军中谋得合适的职位，只要以后好好表现，未来必定还会有更多封赏的机会。”“至于下一步要如何行事，一会儿我的部将自会来告之于你。”男子从没料到，如此尊贵的神族将帅，居然会体恤地将自己的大氅披于他的身上！那大氅上还带着璟身体的温度，这让那男子眼圈一红，复又跪地而磕，感激涕零。他这微末卑贱的一生，从未体会过这种来自于王公贵族，身份尊贵之人的亲近与温暖。而王之师，王之将，果然与轩辕禹阳大为不同呀！...小年朝那日，在坤山的龙洞，轩辕禹阳依然在宽敞的洞厅中设了酒宴。虽然比往年在自己府上清减寒碜了很多，不过也还算是丰盛。半山腰遍埋的火药与峰顶齐膝的积雪，让这个年至少有了安稳无虞的保障。他不信西炎军还能长了翅膀飞到这峰顶之上。虽然山上储备的物资有限，但好歹也能抵上个大半年，至少现在是不用愁的。一大早，轩辕禹阳就吩咐兵士在清扫了积雪的洞口，烤了一只刚刚捕来的雪熊，用骨头炖了干菇菌汤，炒了一些干鲜肉菜，在龙洞摆了满满一桌。剩下的骨头与残渣，又加了满满一大锅汤，煮了野菜让其它兵士分食，舀完不够又再加满汤水熬煮，反反复复，直煮得汤中看不见一点油末星子。就在他们聚于洞中，觥筹交错以酒解愁，耳酣面热之际，璟已率领西炎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半山众多的火药陷阱，穿越茫茫雪林如神兵天降，突然抵达了峰顶。求降的参将早已按照约定，让自己的人马悄悄控制了隐于林中的各个哨点，也控制了几个较大的洞穴出口。可以说，璟几乎没有费任何吹灰之力，便兵临了没有任何心理防备的叛军驻地。当西炎的士兵手持兵器，鱼贯涌入龙洞时，轩辕禹阳与诸将还拿着酒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到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个近身将士连忙抽刀护住轩辕禹阳，欲作困兽之斗，奈何大势已去，有几个被围上来的众多将士乱刀砍毙于地。轩辕禹阳眼睛通红，自知大势已去，手持火把靠近了洞中的一处深坑，哈哈大笑。“你们若敢上前一步，老夫就引燃这洞中火药，与尔等同归于尽！”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握着火把的手僵硬而颤抖。他一边叫喊，一边护着洞中的妻儿，与亲信慢慢退到深坑的边缘，他的几个小妾皆捂着头，面露惊恐之色。璟神情自若地走上前来，淡淡地说道：“你若想自己的妻儿死无全尸，本将并不拦你。”他话锋一转道：“王上念及血缘亲脉，并未想过以杀戮来解决此事，你又何必自寻死路呢？蝼蚁还知偷生，即便死，也不该如此死法。”轩辕禹阳瞪着璟，目眦尽裂，咬呀道：“?山璟，本王与你青丘涂山氏素无怨仇，你，你何至逼我如此！”璟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这西炎的一介臣子，你我之间确无怨仇，只有家国兴灭的责任罢了。”轩辕禹阳的身子晃了晃，他的小儿怯怯地叫了一声爹爹。他长叹一声，颤抖着，将手中的火把扔于洞厅之前，垂手颓然而立。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兵士们见状，立即涌上前去，熄灭火把，绑了轩辕禹阳一众人等。这一刻，祸乱十多年的二王之乱，终于以轩辕禹阳的成功被捉，璟的大获全胜而缓缓落下了帷幕。走出龙洞，山峰上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暗沉了下来。巨烈的风刮得山崖上的积雪一坨一坨地坠于崖底，纷纷扬扬的。璟在洞外站了一会儿，一身便落满了厚厚的雪。他看了一会儿天色，见这时的气候极为恶劣，便下令让兵士们原地驻扎一晚，待天明雪小些后再开拔下山。这个夜晚，在坤山之顶，虽然风雪肆虐寒冷彻骨，可气氛却是轻快愉悦的，很多洞穴中都传来了西炎将士们轻哼的俚歌。归去来兮，每个人的心似乎都已在回乡的路上。璟披着一件带着硕大斗篷的黑狸大氅，负手站在漫天风雪中，极目望向轵邑城的方向。他在崖前站立了很久，眉梢与肩头都扑满厚厚的一层雪，就如一个雪人儿的。“将军，请回吧，这雪太大了！”副将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望什么，天边除了一望无际的黑，便只有沉沉的雪，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璟微微笑了笑，铺满厚雪的狐毛斗篷下，一双眸子清亮如星。“小夭！”他的心轻轻喊出这个名字，胸膛似乎就已经奔出了一匹马，正嘚嘚地飞奔在去往轵邑的路上。璟仿佛看见章莪宫的阶前，小夭那一头柔软的黑发轻绾于顶，髻边插着一支桃木梅花簪，正站在清寒的花木疏影中看着他笑。“小夭，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以后，再不会分开！”璟笑了。更深夜半，峰顶只有雪坠落的声音，以及树枝在火堆中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切又陷入无边的寂静。几个黑影从某个山洞中悄悄地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直到天色泛白之时，才又静悄悄地回来。出来小解的士兵打着呵欠正好看到，有些惊讶的问道：“王申，你们，你们这是去了哪？”那个叫王申的兵士面色有些慌张，假笑一声道：“我，我们也出去小解。”说完几个人便低头冲冲进了山洞，与那士兵擦身而过时，身上竟带过一阵浓浓的寒气。几个人一起出去小解，还一身都是雪？问话的士兵有些发懵，不过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甚多想，尿完之后便又回去睡了。喜欢长相思之离觞（）长相思之离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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