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枢奇道:&ldo;你认得她?&rdo;
&ldo;不但认得,还很熟呢。那苗氏便是从前悫惠太子的侍读于锦素的侍婢若兰,和于锦素一起流放西北,于锦素被处死后,做了昌平郡王的侍妾。那一日去白云庵还愿,与我偶遇。她虽然未得册封,王爷对她却好,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不足的。若太后说起,你可略提一提,好教她老人家放心。&rdo;
玉枢道:&ldo;你放心,我一定会回禀太后的。太后听闻此事,心里也会好受些。&rdo;
正说话间,太后的贴身侍女佳期姑姑和宜修姑姑一道走了下来,朗声道:&ldo;太后请各位娘娘进去。&rdo;
沿着西二街向北走了许久,身子才有了些许暖意。芳馨默默地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我低着头只顾走,在重华门与两个说说笑笑的宫女撞了个满怀,其中一人腕间的玉珠脱了线,珠子掉了一地,她连忙弯腰去捡。另一人正要开口呵斥,抬头见我容貌,顿时愣在当地。芳馨赶了上来,道:&ldo;这是漱玉斋的朱大人。&rdo;
两人连忙跪了下来:&ldo;女御王氏(邓氏)拜见朱大人。&rdo;我瞧她二人虽是宫女装束,头上却束着金环。妆容精致,体态风骚,双颊绯红,神情得意,正是得宠的女御,忙道:&ldo;二位姑娘请起。&rdo;
两人站了起来,让在一旁。我拾起门槛下最后一粒青玉珠,递于她们,便扶着芳馨的手跨过重华门,往漱玉斋去了。芳馨道:&ldo;那跌了珠子的,便是慧媛所举荐的小姐妹。&rdo;
我不觉笑道:&ldo;这也奇了,慧媛是何等平和稳重,她的小姐妹却有几分……轻浮。&rdo;
芳馨笑道:&ldo;这俩姐妹,一静一动,陛下很是喜欢。&rdo;
济慈宫前的冰冷凝涩如巨石压在心头,我问道:&ldo;姑姑,这两年两宫一直如此么?&rdo;
芳馨的笑意便有些僵,好一会儿才软和下来:&ldo;昌平郡王当年因于姑娘之事被赶去了西北,连新年也不准在京中过,这一去就是三年。太后怎能不心疼?不过,昌平郡王已然回京,这大好的日子,太后却推病不见,却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do;
漱玉斋的白墙灰瓦已然在望,我不觉驻足,自心底深处涌上一丝惧意:&ldo;这漱玉斋纯是江南小楼的模样,在整个皇城里,是最别致的,所以太后赐给最心爱的幼女升平长公主居住。从前我只觉是天经地义的,为何今日觉得它如此……别有深意?&rdo;
芳馨一怔,摇头道:&ldo;奴婢愚钝。&rdo;
我淡淡一笑道:&ldo;宫里的人和事,如&lso;迅雷风烈&rso;[46]。三年……却是我后知后觉了。升平长公主和亲出家的事,才是最让太后伤怀的。&rdo;
芳馨道:&ldo;还有悫惠太子和三位公主的事。还有,奴婢听宜修说,当年陛下大肆查问慎妃娘娘的事,导致弘阳郡王自危,自请出宫守陵,太后对此也大为不满。只是太后的性子姑娘也知道,一向是隐忍不言的,母子俩谁也不说,日子久了便成了今日这般情形。&rdo;
我念起一人,不觉叹道:&ldo;有些人不告而别,倒自在了。&rdo;
芳馨抿嘴一笑:&ldo;是呢,走了的落下一辈子的念想。若留下来,过个年,却又不知是何光景。&rdo;
走进漱玉斋,绿萼迎了上来,行礼道:&ldo;姑娘可回来了,沈姝娘娘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rdo;
我奇道:&ldo;沈姝?&rdo;
芳馨也笑道:&ldo;这位沈姝倒奇了,奔波站立了那么久,不回宫歇着,却来漱玉斋做什么?她可从来没有上过咱们漱玉斋的门。&rdo;
沈姝本在玉茗堂中饮茶,见我回来,连忙迎出堂外,拜倒在地:&ldo;沈氏拜见女录大人,大人万安。&rdo;
我亲自扶她起身,微微一笑道:&ldo;娘娘何故行此大礼?玉机愧不敢当。&rdo;说罢还了一礼。
沈姝道:&ldo;妾身久闻大人清名,今日得见,不胜欣喜。&rdo;直到此刻,我才得以细细打量她。只见她一身湖蓝色绣鸢尾花长袄,在日光下闪出烟波浩荡的灰白。紫色的鸢尾花粲然盛放,却又带着欲拒还迎的浮光。寻常的如意高髻上,只簪着一朵蓝宝攒珠花,那蓝深不见底,如凝住了云外所有的天光。她一张圆脸,容貌清丽,一笑起来,连酒窝中都盛满了娇俏。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海。
我携起她的手,在玉茗堂中分主宾坐定。献茶已毕,我笑道:&ldo;娘娘美貌,世间少有。请恕玉机冒昧,未知娘娘青春几何?&rdo;
沈姝道:&ldo;妾身是咸平元年二月十二生人,至今虚度一十八载。&rdo;
我笑道:&ldo;玉机是开宝五年三月初六生人,虚长妹妹两岁。&rdo;
沈姝道:&ldo;那妾身便斗胆高攀,称呼大人一句姐姐。&rdo;
我赞叹道:&ldo;不敢当。妹妹青春貌美,圣眷正隆,当真羡煞旁人。&rdo;
沈姝欠身道:&ldo;妹妹入宫时,姐姐不在宫中。可这几年多闻姐姐轶事,连陛下都数番赞许,妹妹思慕已久。今日得偿所愿,实是快慰平生。&rdo;
我淡淡一笑道:&ldo;不敢当。闻妹妹谈吐,似是读过书。不知妹妹哪里人氏,令尊大人官居何职?&rdo;
沈姝道:&ldo;妹妹是越州德清人,祖上以烧瓷为生。家父只是一个小小的窑主,并无官职。妹妹是咸平十六年五月,被德清令选中,由越州太守送入宫中的。家父烧得一手好白瓷,家中吃穿不愁,就请了一位女西宾,读了两年书。入宫后,因我略通诗词,婉妃娘娘便将我留在乐坊抄词填词。只因偶然一唱,才见幸于陛下。&rdo;
怨不得玉枢对她有些厌恶,原来她出身于玉枢掌管的文乐坊。我笑道:&ldo;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rdo;[47]
沈姝澹然一笑:&ldo;妹妹不过胡乱唱两句罢了,便是练一百年也比不得婉妃娘娘的歌喉。今后恐怕是&lso;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薰香坐&rso;[48]了。&rdo;
我一怔,《洛阳女儿行》的最后一句是&ldo;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rdo;。她想说的,其实是这一句吧。却不知,她是叹惋自己宠遇寥落,还是宁愿&ldo;贫贱江头自浣纱&rdo;?这心思却也堪称曲折委婉了。她没有家世,位分低微,又不得玉枢的喜爱,大约是栗栗自危,所以才来拜见我,多半是想我在玉枢面前美言几句。
见我沉吟不语,她忙命小丫头捧上一只小小的雕花木盒:&ldo;听闻姐姐最喜爱青金石,妹妹特备薄礼,些些微物,不成敬意,万望姐姐笑纳。&rdo;小丫头揭开盖子,但见是一只鹌鹑蛋大的青金石吊坠,金斑点点,色泽竟不亚于周围缠绕的金丝花,比当年封若水送给我的青金石坠裾还要名贵。
我微微一惊:&ldo;妹妹何故送此大礼?&rdo;
沈姝道:&ldo;这是颖妃娘娘赏赐的,只因妹妹不爱青金石,所以借花献佛,万望姐姐不要嫌弃。日后种种不到之处,还要请姐姐多多提点。&rdo;我命芳馨接了,又道了谢。沈姝似是松了一口气,又道:&ldo;今日姐姐才回宫,妹妹本不该扰。只因实在按捺不住钦敬之情,只想快些一睹真容,纵恣唐突之处,冒昧无礼之嫌,万乞见谅。&rdo;说罢起身告辞。我亲自送她出了漱玉斋,方才回到西厢。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一个兽夫十个崽 诱爱,强占小妻 影后恋上小偶像[娱乐圈] 伪宋杀手日志 春日宴 取代品 女文豪 明目张胆 今天你长大了吗 假千金回家种田了 西山有痞 抄家后,替嫁医妃带着空间去流放 男朋友他破产了 宠物店小老板 从修真界到年代文[七零] 从都市到宇宙最强 您完全不考虑离婚是吗 何时得到你整颗心 红色风暴 穿成猫在恋综当端水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