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昏沉中,却仍是极力捕捉着这些如蒲草散去的回忆。
他喃喃着:&ldo;所求报恩……不为……记仇。&rdo;
师昧便摇了摇头,又等了片刻。
再问:&ldo;所求为何?&rdo;
墨燃沙哑而执着地:&ldo;所求……有朝一日,能死于师尊之手。&rdo;
师昧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ldo;死于师尊之手?&rdo;
&ldo;我不要当魔头……我不要去地狱……&rdo;他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地呢喃,&ldo;我不要只记得恨,师尊……&rdo;
他竟挣开师昧的手,伏跪于楚晚宁跟前,近乎是嚎啕着。他的双目已是猩红浸满,意识越来越纷乱。
&ldo;杀了我。&rdo;
到最后,唯一重复的,只有这一个愿望。
&ldo;在我作恶的第一天……求你,就请你……杀了我。&rdo;
暴雨滂沱,吞噬尽了这茫茫黑夜中,少年困兽般嘶哑的哀哭。雷鸣电闪,竹林萧瑟,红莲水榭所有的荷花都在这一夕之间残落,坠入池中。
生有八苦,死有长恨。
意识失去之前,墨燃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楚晚宁的衣角,他仰起头,呢喃着:&ldo;师尊……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rdo;
你理理我。
这世上有多少苦难与遗恨,都被湍急的风雨遮去了呢?
过了两辈子,终于得知了真相的楚晚宁再回首往事,依稀记得第二天,自己一个周天结束,自冥思中苏醒。
金色的光辉洒入竹亭,水榭内海棠和红莲都要已残花落尽,昔日枝头的芳菲,很快就将碾作泥尘。
雨已经停了,楚晚宁眨了眨眼,转头看到师昧立在石桌旁烹茶,袅袅水雾升起,师昧的眉眼是那样温和秀美,见他醒了,师昧便笑。
&ldo;师尊。&rdo;
&ldo;怎么还不去歇息?你都守了第三日了,去换墨燃吧。&rdo;
茶盏斟上,琥珀色的烫水像满满心事。
师昧奉茶于他,微笑道:&ldo;今日还是我守着师尊罢,阿燃小孩子心性,被师尊责罚了,心里那口气还是过不去。&rdo;
楚晚宁便怔了一下:&ldo;他不来了?&rdo;
师昧垂睫,浓黑柔软的睫毛帘子拂落,像是早春枝头的两簇嫩蕊,他&ldo;嗯&rdo;了一声,说道:&ldo;不来了,去藏书阁,帮着尊主整理书册了。&rdo;
楚晚宁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与怅然。
他原本打算借着两人独处的机会,与墨燃好好说一说折花之事,那日自己终是太过苛严……
他从没有遇过徒弟犯戒,事后想想,也觉得罚得太狠。
可是墨燃却连见都不想见他,闭关也不愿来陪他。
楚晚宁阖落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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