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秋旷醒看清严他锐的双眼,不由得下意识侧头顾望了一眼半远处锦鲤等人的身影。那一头,一群妖鬼精怪,统统自称过是爱慕迷恋他的,偏偏哪一个凝视他的眼神也不像严他锐的眼神。这时严他锐凝视他的眼显得波澜极深,显得几乎不像一双眸子,而像万丈大海。顿一顿,秋旷醒缓缓道:“你容我想一想,我不大懂情,不想轻佻害你。这样如何?假若我对你动起情来,势必就也会忍不住做含情脉脉的事,我只需观察你举动一些日子,或许便渐渐知道什么是含情脉脉的事、什么是出于友义的事了。万一鉴别混淆,还能够直言问你,好不好?我不是故意拖泥带水,劳你教教我。”轮到严他锐意外了。一则,严他锐确未想象过对方恰恰好好也待自己猛堕情迷,纵然天性投契,纵然初逢气氛温存,这未免也太难得了,谁知眼下秋旷醒竟肯犹豫不决;二则,秋旷醒表现得过于一本正经,苦思冥想,对他而言,也无异于一种诱惑;三则,他一下子看得出秋旷醒开始暗暗难过了。为什么?严他锐不够了解,只隐约推猜到,秋旷醒是不是很介怀“自己不懂情”?他倒完全不介怀,他认为秋旷醒已经比他有生之年阅见过的所有人都情意淋漓得多,并非真的不懂情,无非是碍于过去久病不醒经历渺渺之类的缘故,暂时弄不清晰几种感情的分界和差异罢了。从实说,秋旷醒这样一犹豫,一道出“我想只需观察你举动一些日子……”严他锐早已心头惊亮,通明一片,掌握了结果。这可不是正人君子、郑重其事的言论而已。最少最少,秋旷醒也必是甘愿共他暧昧的,这一殿人头里,没准惟有秋旷醒一个人听不出来。但当务之急,是不叫秋旷醒难过下去了。虽说严他锐暗觉已掌握了明朗答案,不知怎地,心头处哀怜大片,耐性奇佳,只道秋旷醒尚举棋不安,那就任他用他安心的办法一步步摸索下去好了。他严他锐又不是等待不起。严他锐便立刻握握他的手,静静诺道:“好,你我慢慢来。养病第一,我不心急,你也不须心急。”硬惹得秋旷醒闻言也满心哀怜。“今日……”秋旷醒叹叹道,“一波三折,生了不少事,你早些歇吧。明日我未必醒得来,戏愁多半来访,你可以选择见不见他。”·入夜两人根本无眠。秋旷醒在床上短躺一会,便突然弹起来,喊住夏珑问:“我会不会太轻浮了?我比严公子大七岁,身体又不顺意,怎么能牵累他?”夏珑:?他不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是严他锐先放厥词的么?夏珑提醒道:“王爷,您已经在考虑未亡人事宜了。这不吉利。”秋旷醒反思:“会不会怨我太想拥情觅爱了,今夜才这么犹豫?”目前夏珑不看好这段感情,夏珑也指望是这样,然而只好如实答:“王爷不是这样的人。”秋旷醒又躺下去,辗转反侧道:“我怎么睡不着了?”夏珑:“您可能大事不妙了。”秋旷醒幽幽长叹一声,心不安宁,再一次突然弹起来,喃喃道:“此事该怎样安排?我着实不擅长。”夏珑忍了又忍,并不想为严他锐说话,但诚挚使然,终究忍不住答出心里话:“依臣之见,严公子会负责安排的,他似也不想令您辗转反侧,似乎比臣预想中冷静沉着。”至于即便如此,夏珑也待严他锐敌意未销的原因,说来情有可原:夏珑目前怀疑王爷是不是白昼时被严他锐几滴“妖血”给蛊了,还不能排除这项可能。难得夏珑可为严他锐说一句话,可惜夏珑有点失算。此时严他锐躺在内殿收拾出来的一间侧居室中,也心猿意马,喊住扑棱棱飞在室内的黑鹤,道:“荧路,我是不是太轻浮了?他睡不安稳怎么办?”荧路停下翅膀,看了看他,委婉道:“陛下,您这一世,是来渡情劫的,您还记不记得?”严他锐潇洒不在意道:“你曾提过。我原本也以为我渡得过,可心动了便动了,为躲避情劫痛失所爱,绝对不值得。我认输。大可以今生我害他伤心一回,设法死得比他早些,方便奈何桥上拦路,拦下他的魂魄,带回魔界生生世世不分开。”荧路:……这忠王甚至不是正确情劫对象,只照面一天,魔尊怎么就如此五迷三道了呢?荧路:“陛下,其实忠王不是您的情劫对象。先前我怕干扰情劫太多,无法说出情劫对象是谁。”哪知严他锐听了丁点不关心,扬眉一记诧异便转移了思绪,继续问:“会不会我衣饰太落魄太不合礼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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