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以来,苏其央已经见过足够多的死人。是故当她眼下又斩下一人首级后,心经脉络早就麻木不堪了。耳边是投来巨石划破虚空的声音,脚底传来巨石砸至城墙的震感,鼻尖嗅到的是枪尖血的味道,眼前是前仆后继、从云梯一窝蜂地爬上城墙的敌军。杀到最后,苏其央已经不知道为何而挥舞手中兵器,只是本能地辨认出敌军甲胄,然后手起枪落。爹爹当年也是这样的么?苏其央突然觉得天地万物仿佛都放慢了行踪,刀光剑影、弓林箭雨都被拉长。她现在苦苦死撑着,不过是因为下意识中她也要和爹爹一样守着中原大地。身后传来呵声,苏其央转身,果然是三位敌军。她向后仰去躲过一刀,随后干劲利落地给了他们一人一枪,但愿这三人死时能少些痛苦。她不懂北狄为何要举兵攻克上党这座边陲小城。偏安一隅不好么?为了区区一池土地送上这么多人马,就是值得的么?头顶兜鍪有所震动,这等力道让苏其央心中一惊,急忙抬手在箭矢将她脑袋射个对穿前拔出。她拔得有些迟了,左脑传来的刺痛告诉她——兜鍪已破。苏其央看着手里箭矢前的箭镞,带着点点她的血迹,还好伤得不深。她从不信命,此刻却觉得自己命不该绝。这箭矢上带着的力度之大,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射出的。苏其央转头看向城下,铎辰鲜勒正冲着他笑,笑得张狂又得意。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脚底下躺着那么多具尸体,甚至敌军的云梯都是架在他国尸首之上,他怎么还能笑得出?他铎辰鲜勒——挑起这场争端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在她眼前笑!胸腔中忽有熊熊怒火燃起,须臾之间,万物的速度又恢复正常,不再是慢动作。苏其央大喝一声,杀得更卖力了,连杀数人。今朝刚至城墙上时,王数告诉她,城中百姓已经没水喝了,现在都是惜水如金的,可昨日文姨还给她烧水煮酒喝。文姨对她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真好,她都不知道日后如何回报。她恨,恨北狄人,恨铎辰鲜勒。若非他们狼子野心来犯中原,她的文姨会遭这等罪受么,贾如谷会因为断了药剂而行之将死么?慢慢地,城墙上也堆满尸身,再无立脚之地,众将士只能踩在别人的遗体上短兵相接。苏其央也不知脚底踩着的是守军还是敌军,只是向前迈去,拦下冲她奔来的数不清的长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守城?她如今杀得奋起脱力,是因为无知无畏么?苏其央反手朝敌军们咽喉狠狠划去,有一人咽喉中枪后还拼死向她的胸甲上捅了一刀。而这些源源不断的敌军也杀得奋起脱力,他们又是在为了什么而攻城?古时有圣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苏其央多希望能找到十四年后的自己,问问她这些无人解答的困惑。忽地,自天上缓缓洒下仿若风中絮的白屑。是雪。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苏其央不自觉地笑了。果真如文姨所说,下雪了。城中又能靠雪水撑一阵子了。她的文姨、阿婆、贾如谷、白灼、唐生青、胡宝枫、还有许多许多人,又能喝到水了。“守军听令!要下大雪了!趁着雪未下大、敌军未退,杀他个干干净净!”莫名地来了力量,苏其央扔掉手中长【防和谐】枪,抽出左腰间的怀春剑,红着眼砍向敌军。那白屑初始是零零星星的,逐渐成了鹅毛大雪。大雪阻断敌军行军视线,北狄军不得已撤退。这一日,上党城中雪花大如席。失去知觉倒下前,苏其央才发觉她身上铁衣早就被敌军砍得脱甲,浑身上下有无数迟来的疼痛一齐发作。“白姑娘!白姑娘!”“她还在呼气,还没死!”“医官呢!快叫医官来啊!”“对对对,我这就去叫!”耳边嘈杂极了,苏其央觉得吵,嘴瓣翕动。“白姑娘,你想说什么?”王数见了,连忙俯身凑近去听。苏其央的声音微不可察:“王大哥我好疼”王数眼眶中有大颗大颗的热泪掉落,系数砸在她的脸上:“我知道,我都知道。白姑娘,这些日子里苦了你了,你一定要撑过这一关,万万不能死啊!”“王大哥别哭快去清点死伤者,天黑前报数与”记得报数与我啊。苏其央觉得,如果她一定要死,只希望除了她以外的士卒当中,能多幸存上几个。两日后。客房屋内。有人挖雪、有人煮雪、有人将热过的雪水送至苏其央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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