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ldo;但我还是常常那样想,那幻想无法摆脱。毫无办法。&rdo;
他说:&ldo;真的是毫无办法。在梦里,我梦见所有我喜欢的女人。没有人像我这样无可救药。&rdo;
他说:&ldo;奶奶早就说过,我要毁在女人手里。&rdo;
&ldo;或者是女人毁在你手里,&rdo;恋人平静地说。
她安静地肆无忌惮地躺着。他跪在她身边。
在光明和幽暗中,诗人看自己那朵低垂的花,心想他真的是不是罪恶之源?
&ldo;你怎么不来?&rdo;她轻声地问。
&ldo;哦……什么&rdo;他胆怯地看她。
&ldo;你不是甘心毁在女人手里么?&rdo;
&ldo;嗯?&rdo;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她。
&ldo;你不是要让我,毁掉他吗?&rdo;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急促。
随即的疯狂更是无可遏制,无法描绘。因为那独一无二的方式无以替代。
&ldo;哦……&rdo;在那疯狂中他说,&ldo;你原谅我吗?&rdo;
&ldo;我喜欢,我喜欢你的诚实。&rdo;
&ldo;你饶恕我了?&rdo;
&ldo;是的,哦,是的,&rdo;在那极度的欢乐中她说,&ldo;我喜欢你这么野蛮。&rdo;
甚至无从记忆。只能推想在那一刻,在宇宙全部的轰响里,应该包含他们的呼喊……
116
但在另一种时间,l的恋人会有另一种情绪。另一种情绪,会使她对诗人l的坦白有另一种想法。
无法使恋人们的狂欢之夜无限延长。激流奔涌过重山峻岭,冲进开阔地带变得舒缓平稳的时候,另一种情绪势必到来。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仅具现在性,并不能保障未来。与其认为这是海誓山盟的悲哀,不如看清这是海誓山盟的起源。对于别人的情绪,我们无从把握,我们害怕在别人变化了的情绪里受到伤害,所以我们祈灵于海誓山盟。海誓山盟是掩耳盗铃式的恐惧。海誓山盟证明孤独的绝对。这并不怪谁,这是我们的处境。就像童年那个秋天的夜晚我抱着一只破足球回家的时候。因此我们一天天学会防备,学会把握自己。要坦露还是要隐藏,自己可要慎重。还有一个词,&ldo;自重&rdo;,说的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但诗人,他宁可毁掉自己。他不仅要坦露的肉体他更要坦露的心魂,此人执迷于真象。
但另一种情绪,会是一样地真切、强烈、不可遏制。不一样的是,它要超过坦露本身去看坦露的内容,便又在那内容里看见别人的不可把握,看见因此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看见了孤独的绝对。
另一种情绪随时可能产生,甚至并不听由自己把握。具体而言,是诗人和他的恋人在一间借来的小屋里同居了很久之后,是诗人l终于得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之时。诗人说:&ldo;也许我们不妨结婚吧?&rdo;他的恋人说:&ldo;为什么?&rdo;那时女人忽然有了另一种情绪,便跨越过诗人的坦露去看那坦露的内容:那个如梦如幻的小姑娘是谁?在酷热的夏夜他一遍遍地给她写信的那个少女,她是谁?那个&ldo;不要说四十岁,八十岁也埋没不掉她脸上的童话&rdo;的女人,是谁?那些纷纷走进诗人梦里的她们,都是谁?她们曾经在哪儿?现在她们到哪儿去了?有一天她们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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