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看下,她不过是名不经事的年轻姑娘,稚气未脱,清丽有余,与精明干练完全沾不上边,若非见过她手镯上的名字,他绝对不会将她与水仙联想在一块儿。
&ldo;我就是。&rdo;她想抽回手,偏偏关释爵就是不放行。&ldo;既然关当家确认过我的身份,是否可以放开我了?&rdo;
柳鸣风无惧地仰视着他,流露出不容侵犯的凛然态度,与她表相截然不同,但她若如寻常丫鬟般畏缩发抖,他反而会起疑。
盟主山庄并非等闲之处,来往进出的江湖侠客不知凡几,倘若不能临危不乱,如何贴身服侍柳家人?
只是她额际头发有些散乱,右边额头靠近太阳穴的地方,隐约露出一道形似蝴蝶的疤痕。他敛下目光,松开了她的手。
&ldo;既然是柳小姐的贴身婢女,怎么没有随身伺候?&rdo;关释爵环视凌乱的厨房,新鲜翠绿的食材上满是血迹,数具已无生气的躯体横躺屋内,死状凄惨无比。
他由怀中取出长盒,里面躺了各色的瓷瓶,不顾一旁神情凝重哀戚的柳鸣风,他迳自拿着瓷瓶取了角落里挑来煮食的饮水、大锅里的菜汤,还有桌上食物的残肴,再一罐一罐仔细地摆回长盒中。
&ldo;&lso;九逸马场&rso;位居北方,关当家为何能早在其它门派之前赶到?&rdo;柳鸣风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实在很难不怀疑他是否与元池庆内神通外鬼,才导致了这场灾难。
&ldo;因缘际会,我正巧在来山庄的路上。&rdo;关释爵收起长盒,再拿出一张请柬递给她,红色的封套上确实以特殊的靛蓝色料绘有盟主才能使用的专属图腾。&ldo;我是为赴此宴而来。&rdo;
&ldo;当真?&rdo;柳鸣风并未接过,反而更加警戒地注视着他。
爹爹举办宴席,广邀各路英雄,打算在席间切磋各派新秀的武艺,借此找名人品及条件都属上乘的男子,之后再以招亲的方式传授灭神赋以继衣钵,圆满毕生绝学后继有人的梦想,从此闲云野鹤。
当然,以她的名义招亲,以水仙为婚配对象。
第1章(2)
&ldo;我当真老眼昏花,驽才当人才。唉,元池庆是不错,能举一反三,可我要的是能举一反十的徒儿,不然灭神赋短短几句话,他不能领会变通,我教一辈子他都无法内化。
如果我能收个像关释爵一样的弟子就好了,上回我跟你薛伯伯到塞北,在茶棚看见个走唱姑娘被人欺负,本来想出手帮忙却被关释爵抢先一步,看他光使左手就轻松撂倒五、六名横肉大汉,其间完全没有离开座位,更令人折服的是,他只用一招飞燕回手,就做出至少十五种变化,这就是我要的人才啊!
可惜我已经对外宣称此生不再收徒,总不能自打嘴巴……鸣鸣,如果哪天爹爹真的找到人才,可不可以用你的名义,以联姻的方式将对方收做半子,顺便帮水仙找个好婆家?&rdo;
当时她听听便罢,丝毫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爹爹真的付诸行动了。
极为赏识关释爵的爹爹,请柬有他一份并不奇怪,诡异的是……&ldo;宴席年底才举行,现在不过九月,关当家此时赴宴未免过早?&rdo;
&ldo;这非年底英雄宴,而是柳小姐十八岁生辰宴之请柬。&rdo;关释爵俯视着柳鸣风,正确来讲是看着她覆额的黑发,回想方才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模样。
生辰宴?!她的生辰是在下月十二不错,但她从来没听过爹爹想替她办什么生辰宴。柳鸣风接过请柬,面容冷静地细读内容,尽管她为请柬内容再三吃惊不已。
爹爹分明是藉着她生辰的名义,让&ldo;柳鸣风&rdo;与关释爵见面,倘若他对&ldo;柳鸣风&rdo;展露好感,爹爹就能乘机招他为东床快婿,授与灭神赋,而年底的英雄宴照常举行,不过恢复了英雄帖上的名义,就让武林后起之秀崭露头角,与他派切磋武艺。
&ldo;诚如你所言,&lso;九逸马场&rso;位于北方,往来费时不易,恰巧关某交货送马须往云南一趟,便于回程时顺道拜访柳盟主,奉上柳小姐的贺礼,以免下月十二关某不克出席,失了礼数。&rdo;
她的思绪非常清晰,不因眼前混乱而失了方寸。关释爵的眼神添入几分赞赏。
柳鸣风合上请柬,暂时收起对他的疑虑,不过她可不会因此认为他对灭神赋毫无野心。&ldo;我明白了。方才有任何无礼的地方,还请关当家见谅。&rdo;
&ldo;无妨。你躲在菜窖里时,可有听到凶手的声音?厨子、厨娘有没有唤出对方的名字?&rdo;关释爵在询问的同时,一并将逃生不及而命丧刀下、趴伏在地的尸首扶正,摆放成一排。
&ldo;……没有。好婶只来得及将我推入菜窖,关上窖口没多久我就听见她遇害的惨叫声。&rdo;柳鸣风状似思考,再缓缓摇头。情势不明之际,实在不宜揭露凶手便是元池庆一事。&ldo;敢问关当家寻过主楼了吗?&rdo;眼下先确认家人是否生还才重要。
&ldo;尚未,但情形不‐‐&rdo;
&ldo;当家!&rdo;与关释爵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兼义弟段千驰跨步入内,见到柳鸣风一身狼狈,漾开一抹惊喜后,随即转为悲色。&ldo;当家,我们里外找过三、四回,除了这位姑娘外,无人生还,就连盟主……都被烧成焦尸,包括盟主一家人。&rdo;
&ldo;你说……你说什么?!&rdo;烧、烧成焦尸?爹娘跟弟弟都……
就算柳鸣风再坚强,听到这句话后仍不免瘫坐在地,恶寒迅速窜遍全身。她拼了命地想着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走,可是家人离世的打击实在太大,她完全无法思考,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杂音。
关释爵仅只淡然地看了柳鸣风一眼,情绪未有明显起伏,随即向段千驰吩咐。
&ldo;迅速找人验尸。柳盟主武艺高强,江湖上能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我怀疑他生前遭人下毒。&rdo;关释爵取出长盒交付与他。
&ldo;这是我在厨房收集到的饮水、饭菜,你派人送到凤台请顾师伯确认其中是否掺有毒性,又是何种毒药。&rdo;
&ldo;百花谷&rdo;以医术毒理扬名天下,更有&ldo;谷中居扁鹊,何须觅华佗&rdo;之美誉,其中以大弟子顾冬晴最为出众,当年他娘亲曾拜入&ldo;百花谷&rdo;门下学习简单医理,以免北上后,草原民族散居,生病时不好找大夫医治,因此他跟千驰虽然虚长了顾冬晴几岁,却得唤她一句师伯。
&ldo;好。柳盟主尚未盖布,还请当家移步确认。&rdo;段千驰收下长盒,离去前再次嘱咐。&ldo;敌暗我明,当家千万小心。&rdo;
关释爵仅以颔首回应,随即看向瘫坐地上,神色已逐渐回复的柳鸣风,心中漾起不忍,但同情帮不了此时此刻的她。
&ldo;你若承受得起,就随我一并前往主楼探勘,只是我丑话在前,外头的情景怕是比这里严重百倍。&rdo;此次大难,他要求随行的马场伙计先找出幸存者,再将罹难遗体救出,除了减火外,其余事物他一概不许下属变更分毫,以免陆续赶来救援的各派人马,以为他们乘乱取走山庄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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