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麦子两回面
粗箩儿箩了细箩儿弹
弹了三升细白面
我给王哥送盘缠
怀里揣的油麻卷
胳膊上搭了两串钱
手里提的米汤罐
姑娘的情谊在罐里面
……
&ldo;是六根!&rdo;江长明猛地一喜,这声音真是太熟悉了,在五佛,他没少听过六根唱,那首《王哥放羊》,到现在自个儿都能从头到尾唱出来。
听见这唱,一直闷声不说话的牛玉音终于开口了:&ldo;就是这片林子,害得我姑姑住院的。&rdo;
江长明心里一暗,玉音已将她们家跟姑姑争抢林子的事说给了他,还求他想个办法,千万不能让林子落她爹手上。&ldo;他是想拿这林子挣钱哩,要真开发成观光林,用不了几年,这儿又会成一片黄沙。&rdo;
这问题江长明也思考过,说来真是寒心,眼下动这片林子主意的,怕不只牛根实一家,就连县上,也在三番五次动这个脑子。以前老师在,县上不敢轻易提出来,藏头露尾提了几个方案,都被老师识破,严词拒绝了。老师一去世,县上马上行动起来。上次县长白俊杰宴请孟小舟,据说就是为这事。沙县有个大方案,想把沙产业作为旅游业的增长点,开发一个大型沙漠观光区,其中九步沙还有这一大片林子都在开发范围之内。白俊杰还提议,让沙漠所也作为开发单位,一并投资。没想,孟小舟真就给答应了。
一行人说着话,翻过九道梁子,八道梁子,很快到了五道梁子。六根一眼就认出是江长明,兴奋地直叫:&ldo;是江干部呀,你咋给跑来了?&rdo;江长明笑着走过去,握住六根粗糙的手:&ldo;好你个六根,我说咋在五佛看不见你呢,原来跑到沙窝铺了。&rdo;
六根傻傻一笑,道:&ldo;我爹死了,五佛家里又没了啥人,就在这将就了。&rdo;六根说的是实情,他老婆生下ju儿不久,嫌家里穷,跟人跑了。六根拉扯着ju儿过日子。他爹因为心里愧对儿子,索性跑到沙窝铺放羊,一放就把自己的魂也给放到了沙窝铺。爹死后,ju儿嫁了人,六根就成了光棍。一个光棍哪儿不能过日子呢?况且,六根现在心里还有人。嘿嘿,这个六根!
久别重逢,六根兴奋得不成,非要拉江长明到自个小屋里坐坐。气得玉音直拿白眼瞪他。心说,你那也叫屋,狗窝还差不多。江长明急着要去实验林,推辞道:&ldo;改日吧,改日一定请你喝酒。&rdo;走出老远,猛听六根在后面追问:&ldo;音丫头,你姑姑病轻点儿了没?&rdo;
江长明在沙窝铺发现了宝!
刚到三道梁子,江长明猛觉眼前一亮,一抹奇特的绿跳出来,牢牢捉住了他的眼。未等别人有何反应,他的脚步已跳进林子。等站到那片树苗前,他就禁不住地喊:&ldo;成功了,真的成功了!&rdo;
郁郁葱葱的沙枣林中,一种新培育的树苗朔风而立,这树苗粗看像沙枣树,细一看,不是,它是沙枣树跟红柳嫁接后的新品种。它不像别的树苗那样拔地而起,而是每长高一手指,就盘出若干个细枝,这些细枝打着弯儿,须一般铺散开来,左右扩散,伸进别的灌木中。这样,整个林子形同一张蜘蛛网,密密麻麻往四周延伸。树的主干仍往上蹿着,并伸出更多的须来。须上生须,一下就把林子给铺严实了。如果不是刻意留了走人的通道,人的双脚是很难走进这林子的。
&ldo;达远三代!&rdo;江长明猛就喊出这树的名字。
天啊,老师成功了,老师他终于培育出了&ldo;达远三代&rdo;!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他,燃烧了他。一把抓过闻声赶来的尚立敏:&ldo;快看,这就是&lso;达远三代&rso;。&rdo;尚立敏几个也是一片尖叫,真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儿看到&ldo;达远三代&rdo;。说话间,助手小常已举起相机,抢拍起镜头来。研究生方励志更是惊讶得不成,当初&ldo;达远二代&rdo;从培育到推广,他是一直跟着老师的,没想&ldo;达远二代&rdo;刚一推广出去,便遭到惨败。这种树苗根繁叶茂,枝条的延伸也能达到理想程度,可惜它不耐旱,如果长在多雨地带,它不失为一种好品种,但在干旱的沙漠,它的成活率却极低。而且&ldo;达远二代&rdo;还有一个根本性的难题没解决,就是这树猛长,只要吸足了水分,要多高它能长多高,跟杨树的性质差不多。推广了一年,&ldo;达远二代&rdo;就以失败告终。抗沙植物不需要太高,关键它能盘根错带,像荆棘一般伏着在地上,而且抵御风沙的力量不是来自根部,是靠枝条与枝条之间的附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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