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沉苦笑,呼喊早就没影的寄生,踅身回走,忽闻轰然巨响,一棵半大的桃树倒下,横住了归路。
寄生捧着两枝新折的桃花跑来,看到来路被阻,无奈道:&ldo;少主,看来要绕东门回去了。&rdo;
颜沉不愿,但小径两旁烂泥铺地,无从下脚,只好作罢。扭身看到寄生手上的桃枝,刮了下他耳朵,装出一脸忿忿。
&ldo;你好大的脸面,摘花还要我陪,别以为两枝桃花就能让我消气。&rdo;
&ldo;少主误会了,这两枝桃花不是为少主摘的,是小人答应都姑娘的。&rdo;寄生老实交代,有些不好意思。
好个误会。不说就罢了,说了颜沉当真动起脾气,拧住寄生的耳朵催他快些带路回城。
东门外全是流民,若不是姬猛用武力清出一条车马道,城里的人只怕要活活困死。颜沉不爱走东门就是不爱看见这些人,并非因为嫌恶,而是痛恨空有怜悯心,却无能施救的自己。
今天是沃公施食的日子,平日乱糟糟的路边空出好多,颜沉逮着机会看了看,扫过几个跪在路边的肮脏乞丐,心口一抽,在袖子里掏了掏,发现没带银钱。
颜沉顿感愧疚,不忍再看,扭头问寄生道:&ldo;那四只大黑箱搬进沃公府时,你在外面吗?&rdo;
&ldo;小人一直都在,从头看到尾。&rdo;
&ldo;那你有看到大梁那边来的是哪些人吗?&rdo;
&ldo;都很面生,只有一人小人见过,是上卿戴叔的家臣。&rdo;
颜沉啊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啊了一声,身子猛然顿住,慌忙低头,看到一个乞丐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那乞丐穿得破烂,手脚沾满黑泥,脏兮兮的头发上插着一根草标,身后躺着两具尸首,用一张烂草席勉强盖住。
&ldo;你做什么,快撒手!&rdo;寄生不嫌脏,怒斥着伸手拽他。
乞丐吃力甩开,跪行到颜沉面前,对着他鞋尖捣蒜似地磕头‐‐一下、两下、三下……下下磕出声响,若再不阻止只怕脑门就要碎了。
&ldo;别磕了。&rdo;
颜沉心软,摘了他头上的草标,弯腰握住他瘦骨嶙峋的肩头。
乞丐好长时日没正经吃口米,早就气衰体虚,将才的磕头算是舍命一搏,方一止住就倍感乏力,脑袋又肿又胀,晕晕乎乎仰起脸,对上了恩人的眼睛。
颜沉目光一凝,定定注在乞丐脸上,惊讶似多过怜悯。
&ldo;你可有名?&rdo;他问。
乞丐费力提起一口气,女子细软的声音微微飘出‐‐
&ldo;林琅。&rdo;
第2章夜入
颜沉捏着那根草标,不时偷看跪在父母尸首边的乞丐,他没想到买下的是个姑娘,当即萌生悔意,但一想到她鲜活灵动的眼神,又觉得做得不错。
打发去找板车的寄生回来了,还带来一名搬工。搬工粗鄙,又是对着两具发僵发臭的尸首,动作自然温柔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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