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依然想不起来。不敢想。怕会又一次因为私欲忽略了院长,也怕这一找,她和沈见清之间已经走到崩裂边缘的关系就真的断了。她现在站在一个四面看不到头的十字路口,有方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一大片雪花即将被寒风吹落入眼睛里面之前,秦越低下头,兜上羽绒服厚实的帽子,习惯性将下巴藏进衣领里,缩着肩膀走入茫茫白雪之中。院长家离医院很远,秦越花了近一个半小时才终于赶到。取完东西,她就近吃了顿晚饭,马不停蹄往自己的公寓走。晚上七点二十,秦越背着包从小区里出来,步行朝一公里开外的公交站走。她出来得急,没戴口罩,偏偏今天北风凄厉,刚不小心呛了一口,胸口有点难受,正背着人流站在路边咳嗽。咳得比往年猛。可能真像关向晨之前担心的,那趟有意为之的发烧过后,她更怕冬天了。这叫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从秦越脑子里一闪过的时候,她看到个熟悉的车牌从眼前一闪而过。是沈见清的。秦越沉寂的脑子有一霎放空,回过神来再想往过看,街上只剩连绵不尽的车灯在风雪里明灭闪烁。秦越静静地望着车流移动的方向,胸口已经快消失的难受悄无声息地化作一柄利刃,在里面戳戳点点,偶尔还要狠狠划上一刀。她浑然不觉,在路边又站了一会儿,转身继续往车站走。公交倒地铁,离医院只剩两站路的时候,陈薇忽然打电话过来。秦越默了两秒,按下接听,“陈老师。”陈薇声音很急:“秦师傅,你现在忙不忙?!”秦越说:“忙。”“好吧。”陈薇在那头叹气,“我还想着让你帮忙去‘子午’看下沈老师。”秦越倚靠车厢的身体微动,不自觉握了一下手机,“南门外的那个酒吧?”陈薇:“是啊,你知道?”何止知道,她和沈见清就是在那儿遇见的。之后再没去过。沈见清……秦越迟缓的心跳撞上胸口,她生理性舔了一下干涩嘴唇,问陈薇:“沈老师在‘子午’?”陈薇:“对啊,她最近的工作效率高得离谱,基本上四五点就搞完走了,我还以为她家里有什么事儿忙,结果刚一个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她天天在那儿喝酒。”“好像还喝得不少,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陈薇兀自在那边说。秦越已经听不进去,她被压抑了一周的思绪将理智牢笼撕开一个缺口,站在那里徘徊张望,逼着她思考沈见清为什么会去她们遇见的地方喝酒。是不是,她有一点留恋?“南门,到了,请在本站下车的乘客……”地铁语音猝不及防在头顶响起,秦越扣紧手机一瞬,直起身体说:“陈老师,我经过南门,现在过去。”陈薇如释重负:“唉唉好,我现在后悔死结婚了,每天屁大点事都能闹得鸡犬不宁,沈老师那边就麻烦你了啊。”秦越说:“没事。”秦越收起手机,快步往出走,差点和上来的人在门口撞上。她下意识躲了一下,肩膀磕在车门上。“子午”离南门还有一段距离,秦越反手压着包,一路跑着过去。秦越本来就不适合剧烈运动,身上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包压着,只跑短短一两百米,胸口就开始隐隐发疼,她弯腰扶着膝盖喘了几秒,咬紧牙,继续往过跑。酒吧里人声鼎沸。秦越努力压着呼吸和几乎要炸开的胸口,边往里走边在靓丽热辣的人群中搜寻沈见清的身影。一无所获。飞掠的氛围灯让连日奔波劳累的秦越头晕,看到有服务生经过,她条件反射拦住,说:“你好,请问今晚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过来喝酒,栗色卷发,应该穿通勤套装,深色系,左手会戴一只银色的手表,食指这里有颗痣。”秦越指着自己左手食指的第三节说。这么通俗又细节的描述基本不会被忙得脚不沾地的服务生观察到,并且留下印象,秦越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是在为难人,她想说“算了”,服务生却抢先反问,“她是不是有个朋友姓陈?第二字是wei,但我不确定是个哪个字。”秦越心脏瞬间活了过来:“是,她们大概二十分钟之前打过电话。”“那就是了,她坐那儿。”服务生回身指了个方向,发现没人,“可能走了吧,我看她喝得不少,过去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才看到你说的痣。”秦越的心脏又砸回地上,她点了一下头,动作迟钝生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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