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从未陷害过三哥,但是我知道你七叔他们在做的事,我不说话……就是默许。父皇心里明白这个,他最厌恶看到的就是戕害兄弟,史书里他也最不喜欢玄武门之变。&rdo;朱明熙柔声叹道,&ldo;他们叫我不插手,我做到了。但是现在做成这样,我不得不插手了。&rdo;
赵长宁听到这里暗想,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有后手?
朱明熙略撩衣袖,徐徐伸手在赵长宁的掌心里写了个字。然后对长宁说:&ldo;我书房里有一本象山全集,你下次替我带来吧。&rdo;
赵长宁将手心合拢:&ldo;殿下放心,下次一定给您带来。&rdo;
等她退出来的时候,才仔细揣摩朱明熙那个字的意思,章。
章姓大臣朝中只有一人,吏部尚书章静,此人老谋深算,一向是从不参与皇子们之间的事,太子为什么让她去找这个人?
赵长宁走在御道上,看到朱明炽乘轿从身边经过。朱明炽一如往常,穿了件深紫绣螭龙纹的长袍,英俊挺拔。赵长宁先向他行礼:&ldo;二殿下。&rdo;
朱明炽抬手示意随从停下,道:&ldo;赵大人这是去探望太子殿下了吧,几个月不见,他一切可好?&rdo;
&ldo;多亏了二殿下,太子殿下现在一切安好。&rdo;赵长宁静静地看着他,&ldo;二殿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这招也用得妙。只是不知道能动摇几分皇上的心思。若我是二殿下,怕是还要再想办法才是。&rdo;
朱明炽的眼神一闪,淡笑道:&ldo;看来赵大人找到克制我的办法了,如今不怕我了。只是赵大人胡言乱语的,实在听不出来你要说什么,太子殿下戕害三弟,我是当真心痛。&rdo;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ldo;我在边关待久了,不知道太子殿下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竟然做得出这么心狠的事……手足相残。&rdo;
赵长宁笑了笑,低声道:&ldo;说来大理寺最近在复查淮扬盐运一案,下官不才,手里已经有些证据了。不知道二殿下与此事有没有什么干系,当年淮扬盐运运判满门被害一事其实是没有查清楚的。那些银子究竟去了哪里,到现在也不知道呢。&rdo;
她被朱明炽逼出了狠劲儿,什么梦也不管了。淮扬案朱明炽脱不了手脚,如今她有了证据,就敢反威胁他了。
朱明炽似乎没有听到,笑着问:&ldo;上次送你的小狗,你可喜欢?&rdo;
赵长宁觉得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不再理会他,径直地从他身边离开了。
朱明炽则示意随从继续走。
乌云滚动,浩瀚滚动向天际,淹没了最后一丝太阳的金光。
春雷终于引动,闷雷作响,一场瓢泼大雨顷刻之间就倾泻而下,行人四散避雨,不过片刻之后,街上就寂寥无人了。
三皇子的府邸里,朱明睿与朱明炽在议事:&ldo;……原以为朱明熙是个猫崽儿,却不知是只收起爪牙的虎,差点让我在宗人府永远出不来,多亏了二哥救我。&rdo;
&ldo;三弟自己要小心,下次我可未必帮得了你。&rdo;朱明炽道。
朱明睿叹道:&ldo;……说来母妃已经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未留意。&rdo;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起了雾,到处都白茫茫地一片。
&ldo;这大雨不停,今天怕得留二哥宿我这里了。&rdo;朱明睿看了一眼隔扇外的大雨,叫人去烫几壶酒来喝。
朱明炽看着暴雨倾盆,却突然想起了边关的雨。
其实他在边关的这八年极少看到下雨,有一次接连干旱了半年,河水都要枯竭了,渴死了不少战马。敌军还偷袭他们的粮糙,雪上加霜。军纪不整,军心不振,眼看着就要败仗了。
当时他单枪匹马冲入敌军军队,生擒了对方的首领,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军营上以振军威。绝望的士兵们看着挂在军营上的头颅、看着主帅,举刀大吼,吼得眼睛涨红。当夜就下起了这样的瓢泼大雨,其实没有人知道他跪在雨地里,浑身发抖,他怕自己回不去了。
这些事,紫禁城里的人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战场艰难,不知道能活着回来,并且击溃敌军,赢得将士的爱戴,他需要吃多少苦。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他坐在这里,前面没有敌军等他,后方不会缺粮少水。
朱明炽捏着酒碗灌了一口酒,火烧一样地滑下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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