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又道起了日常。她双眼噙泪,一滴泪花挂在腮边。目下又收敛悲伤和愤懑,满是笑意地关切起来。纪明盯着她,不言语,只在心中叹息道:才半个月未见,桑桑长大了。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成长总是伴随痛苦,也不知她这些天有没有哭鼻子,有没有夜半不寐。单单想想就有些心疼。纪明想开再宽慰两句,见她一副不愿再说起的模样,也就作罢。去信崔道之,早也可,晚也可。还是早些为好。如此,二人就着书案的阻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开来。她来时本已近乎黄昏,而今天色越发暗沉,初春的霞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二人头顶。金光阵阵,黄昏共浴。一时又听桑沉焉问:“先生,有件事,学生想跟先生讨个主意。”“说来!”桑沉焉低眉垂脸,很是庄重道:“学生在先生跟前念书两年有余,得先生诸多照看。先生教我念书、习字、骑马、射箭,教我古籍课业,教我朝堂人心。学生愚钝,劳先生费心。去岁就已退学,本该好生拜谢先生,却因学生一腔私心,生生拖到眼下。生而为人,立于天地之间,不能对朝堂、对百姓有所助益,身为先生弟子,跟随先生身后,不能如先生一般,安居陋室心系前朝,已然是学生之过。这拜师之事,却是不能再拖。生受先生如此大恩,岂有不谢之理。”一番话慷慨激昂,全然不似往日的桑家三姑娘。往日的三姑娘,会笑着问道先生可好,会在绛雪轩中如蝴蝶翩跹,断不会说出这等慷慨之言。甚拜谢,甚大恩。他纪明不需要。方才告诉自己懦弱,没有伸手的机会。转眼之间又因她一番话,心中的压抑,想有个宣泄的出口。纪明来不及叹息自己是如此小人,便一瞬不瞬盯着,不想错过她任何神情,问:“这番话是你真心之言?”桑沉焉抬头,分外真诚,“先生大恩,学生铭感五内,累世不忘。”纪明的视线,从她瞪圆的杏眼,滑过面颊,顺着衣襟,落到她置于膝前的双手。再次问道:“你真是这般想的?”可怜桑沉焉,待在绛雪轩两年有余,见过温柔如春风的纪明,见过哀而不伤的纪明,更是见过不满前朝却不愤怒的纪明,却从未见过他目下这般模样。滑过的视线像是要将人剖开,容不得一点点欺骗和隐瞒。“先生,这番话真是我自己的主意。之前从未说起,不过是因我觉得不知如何拜谢,才对得起先生的大恩。我想着自己亲手做个什么小玩意儿送与先生,聊表谢意。可……”桑沉焉羞愧低头,红着脸,“先生也知。去岁替先生泡茶,也是跟我二姐现学的。我连个烧炉子点茶也不会……我……”纪明周身的压迫之感缓缓散去,接过话头,“泡茶就很好。点茶如何,也不过是解渴入口的东西。何须这般计较。”桑沉焉摇头上前一些,“不,先生就该享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先生眼下说泡茶也行,不过是念我不学无术,宽慰我罢了。这些我都知晓。”纪明恢复如沐春风之感,在透过窗花的夕阳下,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朝桑沉焉笑笑,“这茶如何,乃是入我之口。我说好便是好,无需因旁人的闲言碎语,更改自身。三姑娘乃我平生所见,最好的姑娘。不是宽慰,不是敷衍。发自肺腑,出自真心。”桑沉焉委实有些震惊,檀口微张,杏眼圆瞪,盯着纪明半晌不言。而后,好似明白什么,咧嘴笑道:“先生,果真如此么。”不待人回复,“先生真好。既然先生这般看好我,我定当好好孝敬先生,方才不辜负先生的重视。”她笑得明媚,笑得张扬,唯独不见怯怯娇羞。纪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不曾挪开。阳光下的姑娘,春日繁花,芳香四溢。他于衣袖之下搓搓手指,勾唇一笑,神色黯淡。姑娘,还是太小了。她还不明白。在她眼中,他是先生,是该如父亲一般尊敬之人。而非其他。拜师◎他更愿做个小人,一个卑劣的小人◎念及此,纪明有些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在他心中,那样真诚热烈的目光,被他一瞧,如同被玷污一般。他已起了别的心思,当不得如斯纯真的“孝敬”。纪明蓦地想起去岁阿娘的话。彼时他全是私心,哄着她先是骑马,而后上明德楼用膳。归来之际的晚霞一如今日这般光艳。那日阿娘说过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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