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以为意,想说这不算什么要紧之事,但忽然之间,一团浆糊般的脑袋中闪出了个念头。她闷不吭声,接过了琵琶,回身入室。这词真是难以入耳,粗俗□□,她并腿坐下,低低唱道:“施绫被,解罗裙……”她唱得并不动听,还夹杂着一些含糊的露骨词汇,羞赧之意溢于言表。叶叙川睁开眼,嗤笑道:“你那红袖楼只教了你泛滥的善心,没教你如何识趣些么。”烟年手一顿,歌声越来越低,唱到最后,几不可闻。她柔顺地跪着,脖颈如天鹅般低垂着,几缕鬓发从髻子中掉落出来,十指依旧按在弦上。叶叙川斜睨了她一眼,忽地蹙了眉,问道:“手怎么了?”烟年低声道:“不慎磨破了,小伤而已。”对弹琵琶的人来说,指尖破皮可算不得小伤。叶叙川身上那股凛冽的气势又回来了,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悦。“还说你聪明还是愚蠢,为了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居然把手都弹破了,”他语调寒凉,讥诮又刻薄:“还是说,这是你展现善心的新法子?”烟年羽睫轻颤,沉默不语。“抬起头来。”他道。烟年依旧未动,纤巧的肩膀微微向内扣,怀中抱着琵琶,将泛红的十指尖藏入掌中。叶叙川今夜毫无耐心,甚至颇为粗暴,女人逆来顺受的模样令人烦躁得很。他捉住烟年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触手之处一片濡湿。她狸奴一般的杏眼中满是泪水,如隔江山色,涳濛氤氲。她在无声地流泪。叶叙川一怔。烟年在他眼前,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偶尔装模作样地梨花带雨几回,也只是惺惺作态罢了,从未真心诚意地哭过。这次却不同。人约莫是委屈到了极致,泪水收都收不住。她逆来顺受的模样令他烦躁,可她真被折辱哭了,卸下了温顺的伪装,叶叙川又觉得这眼泪格外烫人。“你……”烟年把脸一转,让叶叙川拭泪的手探了个空。她倔强地哽咽道:“今夜是我做错了事,可是大人这样误会我,对我不公平。”方才受了香榧提醒,烟年忽地明白了叶叙川的真实意图。叶叙川落魄过,也流离失所过,所以,虽然嘴上嫌弃烟年滥发善心,他却未曾追究她探望战乱遗孤一事。换言之,叶叙川根本不在乎她做什么,自始至终,他不喜欢的都只是她虚与委蛇,心口不一而已。他想要的是——驯服她。烟年悟了,恍然大悟。既然是想驯服她,这事可就好办多了,既然他不喜欢虚与委蛇,那她再演一出真情流露,不就能糊弄了去么?所以她越哭越来劲,越哭越伤心,瓦舍戏班台柱子来了都要赞一声老辣,活脱脱一个真心被辜负,肝肠寸断的可怜女人。加之她今日送走了鱼鱼,本就低落难过,这样畅畅快快哭一场,也算排解了。叶叙川则脸色阴沉,看起来极为烦躁,来回踱步,等她哭完。烟年捕捉到他眼中微不可察的一丝不自在,彻底地安下了心来,泪珠顺着腮边滚落,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溶成一张大花猫脸。叶叙川看不过眼,取了手帕给她:“把脸上这些鬼画符擦干净。”烟年听话地擦了擦,然后继续哭。边哭边哽咽道:“我又有什么善心可展露的呢?我是最自私不过的了,一门心思攀附权贵,鱼鱼快死了,我才想起去给她弹几曲琵琶。”叶叙川生硬道:“行了,先去歇息。”烟年不理他,自顾自道:“我当上行首的第一个月,鸨母给了我十两银钱,叫我去买些首饰回来,我便是在那时遇到的鱼鱼,她那么瘦小,乖猫似的,教我一下就想起了我妹妹……”她哽咽道:“我当时便想,如果我妹妹没有死于战乱,那应该与她一般年纪,能跑能跳,能叫我阿姐。”叶叙川沉默。烟年眼带泪光,极为寥落地笑了笑:“我流落他乡,无法送我妹妹最后一程,这是我毕生的遗憾,好在还有鱼鱼聊以慰藉,可如今我有了钱,却还是留不住她。”“大人还想听曲子吗?”她抹了抹泪,赌气般重新抱起琵琶:“好啊,我再重新唱一遍。”“不用。”叶叙川道。烟年一顿:“大人不必顾及我,伺候大人才是烟年心中最记挂的事。”叶叙川道:“也并非顾及你,实在是你那调子唱得荒腔走板,如魔音贯耳一般,听得多了,怕是今晚都无法安寝。”烟年心里回以一声冷笑:这就是男人,嘴比死鸭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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