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没吃上人人都有的汉堡套餐,付汀梨也轻易原谅了孔黎鸢。大概是许久没有吃上这么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又大概是上海的冬天实在太冷。以至于她回到家,还时不时想起那个让孔黎鸢驻足的垃圾桶。在孔黎鸢走后,她去垃圾桶那边看了一下,里面就应该是垃圾桶应该有的景象满桶的垃圾,外包装、奶茶瓶、汉堡盒……贴着孔黎鸢头像贴纸的包装袋到处都是。孔黎鸢却和这些东西短暂对峙,偏偏还被付汀梨察觉到。让她不免有些在意:孔黎鸢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容不得她多想,“一百个汉堡”就找上门来了。孔黎鸢的助理荣梧从剧组群里加上她的微信,申请语是:【汀梨你睡了嘛,一百个汉堡来了】她当时缩在被子里,正睡不着,望着那扇透明玻璃窗,楼上的小孩不知怎么,一直在叫喊哭吼。她正烦着,想着要不要上去骂人。于是好奇地通过申请:【什么一百个汉堡?不是已经还粥了吗】荣梧秒回:【我们孔老师说好了一百个就是一百个,不会食言的】这倒的确是孔黎鸢的风格。付汀梨生过冻疮的手又开始痒了:【那要怎么还】荣梧:【你要是现在还没睡的话,就可以还】荣梧:【外卖员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一百个汉堡?就在楼下?付汀梨“噌”地一下从床上起来。望窗外看一眼,是被冷空气绑架的街道,悬在空中孤零零的电线,和停放在过道里拥挤陈旧的摩托车。这条街像是几个月没有等到主人,风吹雨淋,从来没被开走过。空空如也。哪里来的外卖员?正这么想着,手机又震出两条回复:【不过因为一百个太多,人家只能开车过来,但好像车进不去,就停在那个拐角的地方,可能你得下去拿一下了】【小猫对手指jpg】上海的冬天从来阴冷多雨。付汀梨下了楼才发现,外面还飘着些细小雨丝。本来想着一百个汉堡怎么着也不好拿,于是下楼一切从简。穿了双棉拖鞋,随意套了个外套,看到羊绒手套时犹豫了一秒,却还是没戴。总不可能真的戴着羊绒手套去拿一百个汉堡吧?她只戴了夏悦送她的耳罩。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跑过飘摇的雨丝和寒冷的冬夜,往巷口跑。已经差不多是深夜,小巷里都没什么过路人,路灯下雨丝缭绕成黄色灯雾,却又因为小巷阴旧,老旧光线中带了点绿。像老电影里迷幻的黄绿色镜头,又像一副落寞狼狈的油画。付汀梨手挡着头,闷头跑到巷口。模糊间看见个人影等在街对面,在细蒙蒙的雨丝中靠着一辆车。还没等视线在雨雾中聚集。一辆卡车恰好从她身前擦身而过,巨大轰鸣声成了这个类似油画的镜头的背景音。黏腻雨丝缠绕着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飘起。她有些气喘,抬头去望对面,视线一点一点聚焦。卡车擦过留下风的呼啸,对面那个高挑人影也从恍惚变得清晰。女人靠在车边,点着一根快要燃烬的烟。望住她的表情隐在离去的车灯下,足以作为这部陈旧老片里的结尾定格镜头。付汀梨裹了裹自己随便抓出来的外套,转了转被雨水溅了些泥的拖鞋。果断转身。却被身后的一声叹息抓住。她转头,便看见孔黎鸢站在弥散烟雾里,表情有些凉地说,“我还抵不过一百个汉堡的?”「雨雾梦境」这部老电影终结于雨雾里的细微末节,摩托车,路灯,沥青街道,还有一根正在燃烧的烟,被矜贵又散漫的女人捻在指尖。也被风吹着,忽明忽暗,像是一切都被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而点燃的烟是雾纱上唯一一个洞。赤红的,滚烫的洞。孔黎鸢在这个洞里朝她笑,像一场无处安放的梦。一辆摩托车在她们中间轰鸣而过,带起的风似乎将这个洞的裂口撕得更大了。付汀梨觉得两人站在街道对面说话有点傻。认了命,走过去。孔黎鸢看着她走过来,非但没有把烟掐灭,还在她面前慢慢吐出一口白雾。被雾挡着的脸隐在长直顺发下,逐渐由恍惚变得清晰,就在她眼前。“孔老师不是闻不惯烟味吗?”烟雾环绕,付汀梨看清了孔黎鸢手指中间,雪白细烟的滤嘴处,几个熟悉的字母。还是那个牌子,上海很少见的牌子,不像是会出现在孔黎鸢手指间的牌子。“不是闻不惯烟味。”孔黎鸢懒懒地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是只闻得惯、也只抽得惯这个牌子。”燃烧的烟尾忽明忽灭。付汀梨才发现空气中的雨雾已经变小,索性收起挡在头上的手,插进衣兜里。用拖鞋踩了踩浸湿的地面,“哦,还是少抽点烟的好。”说了这句,又觉得人家的事自己瞎管什么,便又补充,“不过孔老师压力大,时不时抽几根也可以,我只是随口一说。”孔黎鸢又笑一下,笑声像是溺在这场微不足道的雨雾里。她难道心情很好吗?怎么一晚上动不动就笑。付汀梨古怪地想。“这件事你别怪荣梧。”等笑完了,孔黎鸢说。“嗯,知道,怪你。”付汀梨说着,还偷偷在心里补一句:怪你让我穿着拖鞋和随便抓来的外套,和还没卸妆、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明星一起站在街边。“荣梧本来不想干这事,她和我说,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么大半夜楼底下真的是一百个汉堡呢?”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明星兼女骗子,在给她的同伙洗脱罪责。付汀梨回,“那她最后为什么还是配合你?”烟雾弥漫,夹杂着些湿气,好像是头顶横七竖八的电线,滴了滴水到付汀梨的睫毛上。孔黎鸢望着她。直到她睫毛上的水汽滴落,氤氲了世界的雾水。她抬手去擦,看见孔黎鸢率先伸出了手,拭去那层雾。女人柔软的、夹杂着淡淡体温的手指从眼前擦过,仿佛和她的眼睛没有过交际。却又留下一个清晰慵懒的笑,“因为我和她说,你会信的。”付汀梨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视野重新变得有些恍惚,她看到靠在车前的孔黎鸢走远了几步,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烟味已经淡了许多。这本来就是一种烟味很淡的烟,被风一吹就散。爱抽烟的人不喜这样有些甜有些淡的味道,不爱抽烟的人什么烟都不爱。可孔黎鸢却只抽这个牌子。回过神来,身后靠着的车已经发动。已经上车的孔黎鸢透过后视镜看她,和她说,“上车。”“去哪儿?”付汀梨下意识问。“不是还有一百个汉堡吗?”孔黎鸢反问。真带她去吃一百个汉堡?还是说又在骗她?不过她身上又有哪点值得孔黎鸢大费周章地骗呢?付汀梨在后视镜里与孔黎鸢对望,思考着现在回到出租屋楼上那个小孩嘶吼声已经暂停的可能性,以及就这么放孔黎鸢一个人去自己明天还能进得去拍摄现场的可能性。这是个极难得出结论的问题,以至于在她回答之前,孔黎鸢先回答了。她的回答似乎只是一个笑,很轻,却仿佛让雾气在后视镜上弥散。而四溢雾气的后视镜又将车内车外的她们,折叠进同一个世界。这是孔黎鸢今天晚上的第四个笑。付汀梨意识到这点,然后又听到孔黎鸢说,“好像是有些晚了。”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去。”付汀梨选择先上车,在暖烘烘的车内空调里问还没问完的问题,“那要是我没有相信荣梧的话呢?要是我现在转头下车呢?”虽然她确实相信了,并且都没怀疑过她拿着这一百个汉堡要怎么消化,就像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孔黎鸢说的一百个汉堡应该不是真的一百个。“那我回去不就好了?”到了车里,孔黎鸢的声音莫名显得有些空,也许是付汀梨还戴着耳罩的原因。她刚想把耳罩摘下来,又听见孔黎鸢漫不经心地说,“只是路过,正好下来抽根烟。”摘耳罩的手顿了顿。她干脆不摘了,就这样戴着也挺好的,暖呼呼的,免得把她的迟钝停滞泄露出去,平白冻坏了耳朵。原来只是路过。也挺好的,只是路过下来抽根烟,顺便记起来要还她汉堡的事情。她是该庆幸孔黎鸢这样说。付汀梨佯装打了个哈欠,将这个话题带过去。目光却忍不住打量着孔黎鸢现在开着的这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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