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北门守不住了!上面还有活人吗?&rdo;我把头探出矮墙,一个人正托着长枪在城楼下大喊。下一刻,便被一把刀劈在胸口上,整个人裂成了两半。
&ldo;喊个屁啊!张头,没酒啦!&rdo;我脚下坐着的男人抱着弓箭,把空酒壶摔碎在地上。
&ldo;擦,没酒了?&rdo;另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七倒八歪的走过来。
&ldo;不喝了,老子先去下面备好菜,哥几个别让我久等啊!&rdo;抱着弓箭的男人扶着墙站起来,随手捡起一把刀,连滚带爬的下了城楼,很快消失在混乱的两军阵中。
&ldo;妈的,我这也没酒了,等我会儿,路上结个伴!&rdo;
&ldo;走走,是兄弟一起去,谁他妈也别落下,咱下去喝个够!&rdo;
&ldo;走!&rdo;
&ldo;走!&rdo;
几个人穿过我的身体走向台阶,烂醉成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去送死的。他们相互搀扶着,不知谁起得头,大家忽然唱起歌来:&ldo;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rdo;
我回到大厅,几盏火盆照的大厅明晃晃的,地上满是酒罐,我几乎能闻得到空气里浓郁的酒香。
&ldo;活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夫妻母子,排在皇权霸业前都是狗屁啊。&rdo;女人的声音粗鲁的骂道。
&ldo;咱哥几个不还陪着你吗?来,喝酒喝酒。&rdo;在这一堂兵胄里,唯一一个着布衣的男人故作轻松地端起酒杯。
&ldo;我打举兵到现在,死人堆里来去六年了,真没想到临了栽在自己人手里。&rdo;女人一身银甲,大大咧咧的坐在首席上,伸手给自己倒满酒:&ldo;我说你们几个图什么啊,赶死似的往这跑,真他妈‐‐&rdo;
女人话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了,她眼睛已经烧的猩红,唯有大睁着眼睛,但是眼泪还是一颗颗掉下来。
&ldo;嘿嘿,要不是兄弟们缠着,你当我愿意过来?家里新娶的那一房水灵灵小妾的还没沾手呢。&rdo;女人右垂手下的一员武将低着头愣愣的笑着,那声音我竟然听着耳熟。
我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铠甲,却什么都碰触不到,真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样。
&ldo;哎,听说你收的可是苏州府出了名的美人,怎么没让哥几个见识见识,你小子玩私活可不仗义啊?&rdo;一个戏谑的声音调侃道,惹得满堂男人哄笑起来。
男人猛的抬起头,此时我正弓着腰,这一下刚好和他脸对着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样近的距离,我发现男人的脸果然熟到不能再熟‐‐那明明‐‐就是我的脸!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他眉眼间和我极其相似,只是较我多了份岁月积淀的沧桑感。仔细看看许是更像我爸,或者我爷爷?我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于是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胡子,嘿,这么看来我留胡子其实也应该好看的吧?
&ldo;一提女人就来劲,你们能不能偶有点出息?&rdo;女人把酒盏砸在起哄的那人身上,大厅又是一阵爆笑。
&ldo;说实在的,你们几个后不后悔?&rdo;女人一手拾起另一只酒杯,一手勾起酒壶,踢开碍事的桌案,很是舒服的伸直了双腿。
&ldo;后悔啊,悔死了,要不是外边大军围着我早跑了。&rdo;有人大笑着回答。
&ldo;那你昨天还拼了命往城里冲,啧啧,犯贱啊!&rdo;和我神似的男人咂着嘴骂道。
&ldo;你不贱,不见把你队伍带回去!&rdo;男人的话立刻引来一片反唇相讥。
&ldo;行,没白交你们这群兄弟。&rdo;女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ldo;这杯我干了,下面的事各位多担待。&rdo;
坐下的人立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都看不懂女人的意思。
&ldo;将军。&rdo;
&ldo;将军?&rdo;
女人拾起银质的酒壶稳稳地给自己倒上酒,声音不大但是清楚的说:&ldo;来人,把他们几个都给我绑了。&rdo;
接着,我目睹了一拥而上的兵卒穿过我的身体,把几位刚才还嬉笑怒骂的几位大将粽子似地捆了个结实。而我面前那位神似者,则以我刚刚到来时的姿势被推倒在地,我恍惚间能都感觉那种麻绳勒紧肉里的痛感,清晰地好像那倒着的是我自己一般。
慢慢的,我发觉自己不受控制的蹲了下来,手脚逐渐扭曲着倒在男人的位置,和他重合在了一起。我用他的眼睛看着依旧淡定如初的女人,看着她低着头转着酒盏,看着她说不出喜悦抑或仇恨的表情。而后我眼睛再次饧涩起来,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愤怒,和无以名状的悲伤,接着我眼前一黑,忽然打了个寒颤。
&ldo;何在?你怎么了?&rdo;大伯拍拍我,我腾地跳起来,原来我不知什么时候靠着门框睡着了。
&ldo;我没事,大伯,你知道这供的是谁的东西吗?&rdo;我摸着手腕,刚才是怎么回事?
&ldo;不知道,但是我听爷爷说咱们老早以是从东边搬来的,好像一来就带着这个东西,说不清多少年头了,怎么了?&rdo;
&ldo;我好奇而已。&rdo;
&ldo;就你好奇心强,马路上看见块牛粪都得掰开看看新不新鲜。&rdo;大伯看不出我的心事,只顾自己笑我。然后他退出房间锁上门,带我回了客厅。
我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这东西肯定和我有关系,至少和我身体里多的一魄有关系。我祖宗八代究竟犯了什么事?报应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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