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豪回去告诉香茗自己被降职了。香茗抱着孩子不悦道:&ldo;降职?怎么弄得这样啊?这不是小题大做吗?&rdo;志豪也纳闷:&ldo;一丑遮百好。谁让我八大件、拉琴找仪器几个事搅和在一起?打仗我捡东西政委怎么知道?&rdo;香茗估计是有人在他面前嚼舌头。志豪想了想说:&ldo;当时就夏天庚一个人在场,是他上报的。&rdo;香茗慨然说:&ldo;志豪啊志豪,我说了多少遍了,出精捣怪,这便是你的性格,给你带来多少麻烦!&rdo;志豪道:&ldo;行了!调我去干文工团?真是浪费啦,编快板还不容易,我不是大材小用吗?我当着团长顺带着就给编几句:&lso;蒋介石,靠老美,我们胜利靠双腿。同志们,快快行,能走才算是英雄。坚决消灭新五军,活捉军长和司令……&rso;&rdo;
香茗心烦意乱:&ldo;行了,志豪你也真是个乐天派。早点睡,你明天还得到警卫连执勤呢!&rdo;
连日来,又是雪花漫天飞舞。天地晶莹洁净,志豪独自去扫雪,扫帚左一下,右一下,&ldo;嘶啦、嘶啦&rdo;打破了静寂。不知不觉,怎么感到扫帚来来回回的节律,是什么曲谱的节奏了。他对自己的痼癖摇了摇头,用嘴哈了一下冻僵的双手,继续扫。突然,一双大皮靴横在雪窝里,他顺着往上一瞅,竟是刘师长。刘师长眉毛上都是霜花,他久久地打量着被撤职的志豪。苑志豪就那么站着,刘师长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扑啦啦,一只觅食的鸟儿跃起,蹬落了松树枝上的雪团。刘师长恨铁不成钢道:&ldo;你怎么不知愁?还有,捡啥战利品不好?非捡那些烂书破墨?不发洋财发昏头。八大件?人家捞着也不吱声,就你光显摆你的学问,唉!书读得太多,糊涂!能说的我早跟你说了,好自为之吧!&rdo;雪地被皮靴踏得咯吱咯吱响,刘师长摇摇晃晃走了。
苑志豪看看腰里的马蹄表,这是唯一能够代表他老资格身份的战利品。起床时间快到了,还有不少的活儿。志豪腰酸腿疼地扫了一半时,猛一抬头,发现身后的路上,那厚厚的积雪竟又悄没声儿地堆砌起来了。他诧异,直起腰看到了香茗,接着又看见警卫员、马夫带领一排士兵,陡地耸直身子,紧绷绷一个&ldo;立正&rdo;姿势,纷纷敬礼道:&ldo;老首长!&rdo;
四下望去,晨间雾气中显现了一片官兵,小树林一样,都拿着扫帚,默然地立正。那是他带过的兵,跟着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兵啊!苑志豪也立正站在那里,一时间,眼里泪花滚烫滚烫……
周末,警卫员小何扛着几捆布,龇牙咧嘴地喊:&ldo;老张,快接一下。&rdo;香茗抱着儿子问:&ldo;小何,怎么扛这么多布?哪弄的?&rdo;小何道:&ldo;战利品,这是师长、政委、副师长们的指示……&rdo;志豪纳闷地问:&ldo;你扛我家来干吗,还嫌我弄东西的罪名轻?&rdo;小何说:&ldo;师长说,给志豪,他家小进军是我干儿子,给他做棉袄棉裤;政委说,给志豪,他家小进军是我干儿子,拿去做尿裤子;副师长说,给志豪,他儿子小进军也是我干儿子,做鞋子。&rdo;老张笑道:&ldo;进军成地主了,做鞋能穿一辈子了。&rdo;志豪奇怪地盯着小何,道:&ldo;你乐啥,师长还说啥?&rdo;小何抿嘴笑:&ldo;师长让你去一趟。&rdo;夫妻俩不安地对视了一下。志豪笑了笑,心想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这是送我走的意思?反正我是不去文工团。
志豪去了师部,头头脑脑的都齐了。刚坐下,刘师长看看政委道:&ldo;你说吧,魏政委。&rdo;魏政委起身,拿出一封电报。看了看苑志豪,说:&ldo;下面宣读一封电报,纵队的通报,这是纵队转发炮纵致战军的报告:&lso;前不久,我们收到一整套上缴的分拣组装完好的炮视指挥仪器,使得我们的炮兵部队在战场上能更有效发挥铁拳作用。为此,东北炮纵队向野司表示,并且,一定要对把如此重要器材交与我队的苑志豪同志,一线步兵部队给予表扬!野司指示,今后打扫战场一定要彻底、细致,对于贵重的、不懂的新东西,确保其完好,尽快上交,以提高部队利用缴获武器,发挥更大的战斗力!&rso;&rdo;大家对着志豪鼓掌,志豪顿时愣住了。
刘师长乐呵呵地说:&ldo;大家都听见了,这是一封通报表扬的电报。苑志豪同志在这件事上是立了大功的。纵队首长为此还奖励他一个照相机,也是战利品!&rdo;志豪真是本性难改,接过照相机,两眼放光,蹦出一句:&ldo;德国蔡司的!&rdo;刘师长笑道:&ldo;看来,战场上找宝贝,还找出功劳了,人还是要有学问的啊。&rdo;魏政委也一反常态,连连赞叹老苑学问深!随即转移话题说:&ldo;今天咱们聚聚,喝一点酒慰劳大家!&rdo;
席间,刘师长开玩笑说:&ldo;大家今后可注意了,今后打完仗呀,凡是不认识的、不明白的,都得上交!&rdo;魏政委强调道:&ldo;对,凡是不认识,没见过,不明白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rdo;大家都笑了。
夏天庚见他成了香饽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ldo;志豪,你都成了纵队的名人啦,你还不请客?&rdo;志豪看着他,话里有话道:&ldo;我一个大头兵,哪来钱请客?&rdo;魏政委当即说:&ldo;哎呀,谁说你是大头兵?那是让你下去短期锻炼锻炼嘛。你志豪,还是咱们三团的‐‐不。&rdo;他停住话头看老刘,&ldo;咳,老刘光想要喝酒,我倒忘了宣布正事,你志豪应当是改行当政委了。&rdo;志豪惊讶道:&ldo;当政委?是不是在老部队?&rdo;刘师长笑道:&ldo;对。苏一亭当团长,你文武双全,改政委应当没啥难处。你们俩搭台唱戏,行不行?&rdo;志豪立正道:&ldo;是!&rdo;志豪便从军事干部改做政工干部。但只要能留在自己的主力部队,他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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