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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昭炎将他抱得紧紧的，仍是摇头：&ldo;一两百年我也等不得，&rdo;他抬起眼睛，哀求般看向长垣道，&ldo;师父，我能不能不去仙试了，就留在琼华殿当个侍候你的仙童可以么?&rdo;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ldo;哪有你这样大的仙童，我也不敢受你的服侍。&rdo;他顿了顿，又怕徒弟真的动了念头，不肯去参加仙试，便低了头在徒弟耳边哄道，&ldo;你乖乖听话，为师带你去凡间闲逛两日，如何?&rdo;

昭炎早就惦记着要去凡间游玩，只是一直不得应允，此刻见他忽然提起，自然喜不自胜。而后转念一想，却又很有几分疑虑地道：&ldo;师父不是说私自下界要受责罚，所以从来都不曾带我去过凡间，怎么现下忽而肯了?&rdo;

长垣直起身，向他笑了一笑：&ldo;当然有些缘故，近日下界南华谷中有妖作祟，为师掌管少微剑，自是要去那里查探查探，顺道带徒儿去下界走一遭，也不算违背天条吧?&rdo;

昭炎听他这么一说，这才疑虑顿消，急不可耐地道：&ldo;那我们何日动身?&rdo;

长垣想了一想：&ldo;那便明日。&rdo;

第二天一早，金乌初升之时，长垣便带了昭炎驾云离开琼华殿，一路往下界去了。

昭炎被带上灵台时还年纪甚幼，对凡间之事毫无记忆，此刻踩在云上，向下一望，只觉新奇至极，不停向长垣出声问询。好在长垣也颇具耐心，一一答了他，而后又伸手向远处一指：&ldo;瞧见那片湖泊不曾，那里叫做云梦泽，为师当年便是从那里将你接走的。&rdo;

昭炎举目一望，果然看见远远有片映着金光的粼粼湖面，周遭山脉苍靑如黛，满目生机勃勃。他原本想驾云过去看个清楚，却见师父面色有异，竟是看着脚下一方土地微微发怔，不由也低头看去。却见下方阡陌纵横，沟渠引水，分隔开几片青翠田野。另有零星几所房屋点缀在这些田野之间，屋顶上飘出袅袅炊烟，又渐渐随风飘散。

&ldo;师父，&rdo;他轻轻唤了一声，疑惑地问道，&ldo;那是什么地方?&rdo;

长垣怔怔回过神，低声道：&ldo;那是人间的村庄，凡人大多在此往来耕织，种桑养蚕……&rdo;他说到这忽而顿了顿，目色中渐渐露出无限惆怅，叹道，&ldo;我已有数千年未曾闻过此间的烟火气息了。&rdo;

昭炎拉了他的手道：&ldo;师父既然怀念凡间之事，不如我们下去看看?&rdo;

长垣愣了片刻，却又苦笑摇头：&ldo;村庄周遭都是凡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怕是会受到惊吓。&rdo;

昭炎皱眉想了想，又道：&ldo;那我们不要靠近，师父就远远地看看，如何?&rdo;

这次长垣没有再反对，带着他按下云头，落到了左近无人的山上。那山峰并不很高，站在山上向下眺望，很容易便能看见山下的那片村庄。此时正是晨时，村庄中隐约传来阵阵鸡鸣犬吠之声，还夹杂着几声村民的往来呼唤，勾得长垣思绪翻涌，竟呆在了那里。

昭炎见师父怔怔在山上站了许久，目光始终望着那片村庄，似乎极其不舍，不由道：&ldo;师父若是不甘远观，不如我们用仙法隐匿了身形，再走近过去，不就得了?&rdo;

他自认为这法子想得极好，谁知长垣却喟然一叹，转过身来：&ldo;便是走近了去又如何，我终究是回不去了。&rdo;

昭炎愣了愣，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长垣伸手一指，向他道：&ldo;你看那里，倒像是个无人的茅草屋。&rdo;

昭炎向他所指之处看去，果然看见半山腰上有一间歪斜的草屋，似乎是被风吹倒，只剩下一点茅草堆砌的屋顶和半边泥灰所糊的墙垣，看起来着实破败不堪。

长垣却饶有兴致地向那间草屋走了过去，就在那歪歪倒倒的屋檐下坐了，轻轻笑道：&ldo;这里虽然破旧，可视野却是不错，景致也很好，倘若稍加修葺，倒是个躲懒闲散的好去处。&rdo;

昭炎有些犹豫地挨着他坐下身，却有些担心头顶那半拉草檐会掉落下来，过了半天才疑惑地道：&ldo;师父，这里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琼华殿里便是一棵野草，也胜过此处无数倍了。&rdo;

长垣摇了摇头，只是道：&ldo;你不懂，&rdo;他遥望向对面的山崖峭壁，只见那峭壁上泉水叮咚，碎玉般沿着山石溅落下去，又轻声一叹，&ldo;从前我在山林中隐居，便结过一个草庵，也是这般立在山腰上，周遭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上缠着翠绿花藤。屋前一条溪流蜿蜒流过，院中只有一方青石桌，两个青石凳。偶有知己来访，我们便在那石桌上对弈几局，待棋局终了，再取出我珍藏的松针酿，与好友小酌上杯，而后一醉到天明。&rdo;

他说起旧事，唇边又浮现出恍然的笑意，谁知头顶的艳阳却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过了片刻，竟淅沥沥落了雨点下来。

昭炎微有些讶异地站起身，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雨滴，问道：&ldo;这落下的又是什么?&rdo;

长垣笑了笑：&ldo;这就是凡间的雨了，现今正是春末，雨水最多。到了冬便会下雪，纷纷扬扬，染得山野内皆是白茫茫一片。&rdo;

昭炎还未见过雨，只觉十分新奇，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却见师父已经默默走出了屋檐，站在细雨中伫立良久。他那白色衣袍不沾雨水，依旧轻如云雾，飘飘荡荡，发梢上却隐约凝了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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