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摇了摇头。
从薛先生的私塾至沂园,总归是要路过引河街。她能听见那些闲言碎语,厂督自然也能。
陆芍以为任谁都不愿听着旁人诋毁自己,她尚不是当事之人,犹觉得百爪挠心,更何况是厂督。
她难过的时候渴望有人相伴,两个人总好过独自一人扛着。
大致到了寅时,陆芍匆匆离开茶馆,提前在薛先生私塾外候着。
陆陆续续有塾生比肩交谈,迈出朱红的门槛。
原以为私塾只读圣贤书,消息闭塞,谁料进出的塾生,皆在议论余州士人的死因。
这些塾生不比街坊邻里,他们心怀凛然正气,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尤其枉死之人还是士农工商四民中排列首位的士人,他们愈觉得感同身后,仿佛今日不站出身,他日枉死的便是自己,是以各个慷慨激昂,愤懑不平。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粗鄙,却像是钝刀子,反反复复地磋磨着同一处地方,割得人生疼。
陆芍垫着脚不断地往里望,终于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提着裙摆快跑过去。
随后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整个人如春风撞面,径直扑入靳濯元的怀里。
靳濯元忡怔了片刻,很快揉着她的脑袋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抱着靳濯元的腰身,抬头弯起眉眼:“我来接你散学呀。”
第46章不听就好了
周遭喧闹突然自耳边扩散,落入耳里的唯有陆芍那句“我来接你散学呀”。
靳濯元垂眸去瞧眉眼含笑的陆芍,眼前骤然晃过刺目的光亮,像是密封许久的瓦罐被掀了遮光的油布,照入一束又一束意料之外的天光。
见他不说话,陆芍只以为塾生口中议论的闲言传入了厂督耳里,她一刻也不愿多呆,便勾着厂督的手晃了晃:“我们回去吧。”
靳濯元思绪回笼,盯着主动勾他的纤指,终于融去眼底的寒意:“好。我们回去。”
二人正要上马车,有相熟的塾生自私塾而出,拔高声音叫住了他们。
回过头去,是当时一块儿在滨鸿楼吃酒的那些人,其中还有宋淮安。
宋淮安一眼瞧见陆芍,近乎小步快走地跟了上去:“妹妹怎么来了?”
陆芍偷偷瞥了一眼厂督,见他并未心生不快,这才回道:“我来接兄长散学。”
说话间,其他塾生也围了上来,见是陆芍,少不得问候寒暄几句。
有人提及书信的事,陆芍扯了扯厂督的衣袖,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些书信不是被她撕了便是被她烧了,她只记得厂督为此面色不虞,在凉亭内拿着狐尾折腾她半晌,除此之外,信中内容一概不记得了。
靳濯元抬了抬眉,似在提醒她同旁人纠缠不清的后果。
陆芍只好说自己失手打翻油灯,不慎将书信烧毁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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