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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古骜点点头,抬步便随着老者拐入另一条山道,只见脚下一路都是泥地,不像适才有青石板铺路了,老者在前面走着,步伐矫健,古骜没习惯走这样崎岖的山路,时不时还要扶着旁边的树才好下山。

如此蹒跚地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被群山遮蔽在其中的一座小村落,只见那老者一进村子,便将村口立木上拴着的锣鼓取下,走到村中空地处就一阵猛敲了起来,一时之间金铂之声贯耳,只听老者长声喊道:&ldo;小娃子们嘞!咱村里来了位有学问的人!你们快出来见嘞!!快去东边的小村塾嘞!!&rdo;

如是喊了三遍,这时不少家中有少年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那老者继续敲了一阵,这才将铜锣挂回了远处,对古骜道:&ldo;跟我来!&rdo;

古骜随着老者朝村东边走去,只见几间萧索的木屋上,钉住了一个牌子,上面正刻着:&ldo;村塾&rdo;两字,笔画生硬,亦在风吹雨打中有些模糊飘摇,那老者推开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扯掉抖落了许多蜘蛛网与灰尘。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古骜,歉意道:&ldo;让小学子见笑啦……&rdo;

&ldo;无妨。&rdo;

古骜步入空空的学舍,环视一周,心道:&ldo;这里倒比田家庄落魄许多了,我从前听说秦王得天下的时候,还有寒门地主以资财勤王,据说曾有买下一日之中所有内江漕运之粮的过往,如今那位地主已成了四海郡中,唯一一位寒门出身的太守。由此我还以为天下寒门中之佼佼者,财力物力上,早已与世家比肩,就算最最不济的,也莫过于田家那样的寒门了。却原来并非如此,寒门之中的寒门,今日一见,竟还有更低的。&rdo;

这时老者引着古骜登上了中间土夯的高台,等了不一会儿,就听门外有了响动,村中的少年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其中一个一推门,便问老者道:&ldo;陈伯,可又请到夫子了?我娘说,这是我家最后一点余米了,让我拿来,给夫子做束脩……&rdo;

古骜抬眼一看,只见那推门而入的少年褐色的肌肤,眉目都不显眼,倒一副安顺的小巧面庞,身着灰色短褂,头上还包着头巾,脸上有些细汗,倒一副寻常的小农模样。

那老者道:&ldo;……你们有福,这次不要束脩!&rdo;

那少年疑惑地看了古骜一眼:&ldo;……夫子是他嘛?怎么比我还小?&rdo;

这时候村中又有适龄少年陆陆续续地推门进了村塾,一共有十多余人,都穿着短褐之衣,有的还卷着裤脚,一看就是刚从田里出来的,如今都顺着声音,向古骜这边望过来。

那老者挥挥手:&ldo;呿!你懂什么!他可是山云书院的学子,有大学问的!之前请的夫子,哪个是山云书院的?都不及他!你们还不赶快行礼?&rdo;

那些少年们一听是山云书院来的,都郑重了脸色,赶忙上前躬身道:&ldo;夫子好!&rdo;他们也不懂山云书院中寒门与世家的差别,只听说山云书院出来的学子,好多都做了大官,就算做不了大官,低一点也能做郡丞。见古骜从书院来,便一时间纷纷拜下。

古骜见状,忙上前一步扶起他们,笑道:&ldo;我不是你们夫子,是你们的学友。你们日后叫我一声古兄便可,我受老伯之托,这些天若得了空,会来此与大家聊一聊,你们都不要拘谨了!&rdo;

那为首的褐衣少年原本见惯了读书人的冷眼,如今见古骜丝毫不作态,也没有瞧不起他们,那神态之间似乎还有些亲切,不禁也道:&ldo;……我叫陈江,这里许久都没有读书人愿意来了呢,你愿意来,竟还不要束脩,我不能叫你古兄,太失礼了,不如叫你古先生罢?&rdo;

古骜见自己竟得了&lso;先生&rso;的称号,不禁哑然,刚要推辞,却见那老者在旁边道:&ldo;你就听陈家小子的一回!你能来,村里人都高兴哩!&rdo;

这时同村的几个少年人都把古骜围在了一处,叫道:&ldo;古先生!&rdo;

古骜算是被他们逗笑了,便道:&ldo;你们读过哪些书?&rdo;

那陈江道:&ldo;不怕古先生笑话,我们一本书也没有读全过。这里的夫子来来走走,没有一人交完一整卷书。&rdo;

古骜想了想,又忖度着问道:&ldo;……那你们识得多少字?&rdo;

&ldo;我们……&rdo;

陈江刚要作答,话音未落,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

那力道有如穿云破天之撼,只听那人在外高声呼喝道:&ldo;……又是哪里来骗吃骗喝的夫子!给小爷滚出来!&rdo;

古骜微微一怔,却见外面声音一响,门内有几个少年纷纷都变了脸色,露出一丝畏怯瑟缩的模样来,只听那个声音继续在门外叫骂道:&ldo;小爷上次一点余粮也被你们这帮没心没肺的读书人给骗走了!还说什么识了字能谋个好差事,放屁!小爷弟妹倒现在还饿着呢!看小爷不揍死你!!&rdo;

这时候,原本跟在古骜身边维持着村塾秩序的老者,听到了这话也不禁皱住眉头,急匆匆地想要走出门去,刚抬步,却被古骜伸手拦住了。他对陈江等少年微微颔首示意,令大家稍安勿躁,便亲自下了土夯的高台,来到门边,推门朝外面迈步而去。

只见外面一片空地上,正站着一个身形壮硕、满脸黝黑的高大少年,一张国字脸上浓眉虎目,形貌魁梧,一派粗犷之态尽显。他正岔开着双脚,挺着肚皮赳赳立在门前,倒有股一夫当关的大将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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