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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刘捷伸手一引，做了个颇有点夸张的&ldo;请&rdo;的姿势，脸上笑得很不自然。

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蕾蓉这么想着，踏过无人修剪而野草疯长的院落，走进了一栋看上去能装得下几架飞机的砖砌库房，里面漆黑一片，只听得见大群苍蝇扇动翅膀的嗡嗡声。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又未免触目惊心：暗褐色的墙壁和地面上散布着血迹和动物脂肪，一排排金属输送带，像死神的回转火锅一样井然有序地陈列着，上面挂的铁钩子虽然早已锈迹斑斑，看上去却仍然令人产生生理上的疼痛，下面的血液排送管道里，仿佛依旧有什么黏稠的东西在汩汩流淌……

蕾蓉很快就断定，这是一家废弃已久的屠宰厂的操作车间。

刘捷到底想要干什么?到底想要把我怎样?他刚才说了半天凶宅，倘若每种生命在惨死后都会化为凶灵，那么恐怕再也没有比屠宰厂更大的凶宅了，难道他带我来到这里是想搞一场行为艺术秀?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黑色幽默了。

走过屠宰厂的这个庞大的操作车间，又穿过消毒车间和分拣车间，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关得紧紧的门，门口站着两个穿深蓝色西便服的小伙子。

&ldo;请交出手机。&rdo;一个小伙子对蕾蓉说。

蕾蓉转过头对刘捷说：&ldo;抱歉，请给我一个理由。&rdo;

刘捷马上将自己的两部手机都交给那个小伙子，然后对蕾蓉说：&ldo;蕾处，见谅啊，开了这道门，里面将要召开的是一个需要保密的会议，连我也要交出手机的，没人能例外。&rdo;

那小伙子又追了一句：&ldo;如果身上有任何录音装置，也请一并交出。&rdo;

此言一出，蕾蓉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假如真的是要加害她和唐小糖，就不会在乎什么录音不录音，既然在乎，无非是担心她们离开后会将录音传出去。

她摇摇头说：&ldo;我没有带任何录音装置。&rdo;

&ldo;那么，请让我搜查一下好吗?&rdo;小伙子说。

刘捷连忙打圆场道：&ldo;这个不用了，蕾处是我特别邀请的客人，她是临时来参加这个会的。&rdo;接着他又对蕾蓉说：&ldo;蕾处，有个事情，恐怕你还得行行方便，这位小唐姑娘，就别进去了，到旁边那个屋子等您一会儿好吗?&rdo;

唐小糖一听，有点不大高兴，但她知道公安工作最讲纪律，既然是保密，那就没什么商量余地，她拉着蕾蓉的胳膊说：&ldo;那我在外边等会儿，完事你赶紧出来哈……对了，你带那个没有?&rdo;

她的脸有点红。

都说挎包是女人的第二闺房，不许他人随便闯，但唐小糖过去就跟蕾蓉赖赖唧唧的，说翻包就翻包，所以蕾蓉一笑，把挎包递给她说：&ldo;里层有一小包，你自己拿就是，注意别喝凉水。&rdo;

唐小糖找出一包卫生巾，将挎包还给蕾蓉，问清楚厕所在哪儿，一溜烟跑了。

刘捷上前推开那扇门，蕾蓉看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3

屋子里的景象让蕾蓉吃了一惊。

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是，这里非常干净，实木地板打着亮可鉴人的蜡，四白落地的墙上一滴污渍都没有，正中间一张长条形的柚木会议桌，围着桌子坐着十几个人，一俱神情凝重。虽然天花板上的两盏吸顶灯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但由于这屋子一扇窗户都没有，所以无论家具还是与会者，都浮泛着一层惨白的光芒，就连他们的影子都像抽光了血一样干巴巴的。

见刘捷来了，每个人站起来打招呼。他径直绕到最里头，拉过一张椅子，请蕾蓉落座，然后在她身边坐下，问对面一个长得像耗子般瘦削而精明的家伙：&ldo;秦局，都到齐了吗?&rdo;

&ldo;除了须叔，都到了。&rdo;秦局欠了欠屁股说。

&ldo;这会就是给他开的，他不来算怎么回事……&rdo;刘捷嘟囔了一句，手指在桌子边沿磕了两下，果断地说，&ldo;不管他，先开会!&rdo;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门口传来&ldo;咔嚓&rdo;一声，显然是大门被关严实了。

秦局开始逐一介绍与会者：街道居委会主任、区治安办主任、派出所所长、生化危险品处理专家、刑事鉴识专家、家政保洁服务专家、房地产咨询高级顾问、市政法委官员……蕾蓉越听越觉得好奇，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要开什么内容的会议。

等介绍到她时，秦局不认识，刘捷接过话来：&ldo;蕾蓉同志，咱们国家的首席大法医官。&rdo;

隔行如隔山，没有人觉得这个头衔有多么了不起，只向蕾蓉点点头，蕾蓉也回之以一笑。

&ldo;我是咱们市民政局分管殡葬事务的副局长。&rdo;秦局介绍完了，进入正题，&ldo;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始了。在座的连我在内都是公安系统的自家人，就不说客套话了。大家都知道，最近两个月，由于咱们市唯一一支特种清洁工小组不幸全部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导致大量的刑事犯罪案件现场‐‐主要指凶杀案的室内犯罪现场，无人清理，群众意见很大。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得到了在座各位同志的大力支持与帮助，给街道和群众做了许多工作，这里首先向大家表示感谢。&rdo;

所谓&ldo;公安系统的自家人&rdo;，是指平时在治安保卫工作中与公安机关配合默契、形成固定合作关系的单位和个人，大名鼎鼎的&ldo;朝阳群众&rdo;其实就是成千上万个这样的&ldo;自家人&rdo;，当然，今天与会的&ldo;自家人&rdo;的级别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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