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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甄文斌不禁暗暗吃惊,工程招投标的水如此之深,他用询问的表情,锁住主任的目光,像是要继续挖掘出更多的东西。

主任呵呵一笑,&ldo;你盯着我没用,招标文件、专家小组,各局有各局的专业,各局有各局的圈子,我们中心是插不上手的,那些长期做政府工程的老板,谁都比我们清楚,就是最最公正透明的价格竞争,也只是一层纸糊的门脸,合同只是预算价、暂定价,所有合同内都包含了图纸变更、主材调价等条款,实际就是按实结算。&rdo;

&ldo;这让我想起明清的官场腐败,正是这帮十年苦读、考取功名的官僚,在明清历律之下,把官场的游戏规则,表演的淋漓之尽,&rdo;甄文斌轻声感叹道,&ldo;结果明明是邪恶的,深究其每一过程,都是合法的。&rdo;

在司法实践中,甄文斌已有亲身体会,这种灰色的游戏规则,已经遍布各个行业,它最大的软肋是,只要其中某个环节超越法律的许可,并且暴露出来,整个利益链就会豁然崩裂。

正好有一条鱼咬钩,主任瞬时起杆,一条七八两的靑鲢被钓上来,他把鱼装进浸在岸边水中的网兜,&ldo;你上次不是砮江大桥招投标,问有没有插曲吗?还真的有一个,怒江大桥工程初选入围名单确定后,在正式评标前,招标文件内容,有一次重大的改动。我们有纪律,不能再多说了,只能告诉你那家经常拿到桥涵工程、又突然被淘汰的公司,你亲自去了解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rdo;

整个下午,甄文斌一条鱼也没钓着,身为检察官,他清楚知道,自己今天已是收获颇丰。甄文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记下了主任提供的信息,滨江市溢晔桥涵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洪晔胜。

第四章迷局1

周一上午,烈日当头,盛夏的热浪把整个滨海市早早催醒,甄文斌先去办公室拨通电话,以群众来信为由,去拜访滨海市溢晔桥涵工程公司。

溢晔公司位于市区北端的江边,三排二十余米的房舍,围成一片正方形院落,中间停了许多工程机械、车辆。入口处,是四米多高的钢结构的大门,横顶上一领公司的牌匾。甄文斌穿便装漫步度入,竟然觉得其气势远逊于公司的名头。

建筑屋都十分简陋,正面是平顶红砖建筑,两侧却是工地上常见的二层轻质板房,每排屋前都栽了一溜绿篱,靠路的围墙内,是十余棵茂密的小叶榕,把阴凉洒在院内。

因为事先桶过电话,在红砖建筑内的洪晔胜,透过窗户玻璃望见他,赶紧迎了出来,&ldo;不好意思,太简陋了。&rdo;

二人进入总经理办公室,屋内的空调让在酷暑下脱身的甄文斌感觉异常惬意,略略环顾屋内装饰,耐磨砖地面和矿棉板吊顶,墙面是涂料和铝合金窗厩,可以说是毫无奢华。甄文斌不禁记起建设局小会议室里的精湛装饰,真是有天壤之别。

&ldo;鄙人洪晔胜,请甄检查官多多关照。&rdo;洪晔胜恭恭敬敬递上名片,又拆开一包新的中华烟,给他点着燃。

&ldo;不必客气,&rdo;甄文斌示意他坐下,才抬眼细细看他。

洪晔胜肥脸短发,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给人一种宽厚、随和的感觉,他冲好茶,主动介绍,&ldo;公司看着是简陋,不瞒你说,我这是五年前才成立的股份制企业,没有国企的家底,就这块地还是租的,租期十五年。&rdo;

&ldo;您知道,同样是股份制公司,国企改制的、或国资委控股的,与我们大不一样,虽说表明上分灶另过,他们还是有爹有娘照顾着。&rdo;洪晔胜似是无心闲话,其实已经为后续的话题做了铺垫,投射出洪老板打拼出一方领地的老道。

甄文斌怕他过于警觉,语调尽力顺和,&ldo;就是有几封人民来信,牵涉二年前怒江大桥工程的招投标,听说你司当时也入围了,才过来找你随便聊聊。&rdo;

&ldo;确有此事,当时初选入围有六家企业,是市一建、市二建、市建安总、中建某局六公司、省路桥建设总公司、滨江市桥涵工程公司。&rdo;他见对方听的很认真,便放慢了说话的速度,&ldo;经过专家组和交通局评标,是市建安总中标承揽了砮江大桥的工程。&rdo;

&ldo;这些入围企业,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哦?&rdo;甄文斌似是不经意地问他。

&ldo;没办法,商场如战场,必须知己知彼。&rdo;洪晔胜挠了挠短发,嘿嘿一笑。

&ldo;另外这五家,既已花力气投标,就轻易放弃出局?&rdo;他放下茶杯,抬眼盯住对方,&ldo;我是说,难道没有激烈竞争?&rdo;

&ldo;按照常理,这么大的一单生意,是要竞争一番的,&rdo;洪晔胜既不愿说的太透、又不想放过打击市建安总的机会,免不了遮遮掩掩、欲盖迷彰,&ldo;只是------,哦,砮江大桥是主管副市长督办的重点工程,我们也不好----。&rdo;

甄文斌见他话中有话、支支吾吾,便单刀直入,&ldo;听说正是在评标前,突然改变了评分标准?&rdo;

洪晔胜内心暗自吃惊,思忖对方必有来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笑道,&ldo;既然检察官有备而来,我就直说给你吧,&rdo;

他舒声缓气,娓娓介绍,市一建、市二建、市建安总是一个爹妈的三个儿子,都是陪标的,真正跟市建安总竞标的是中建某局六公司、省路桥建设总公司、滨江市溢晔桥涵工程公司。评标前,按照市高层的指示,又增加了两条,第一,为了保障本地企业的职工福利和退离休人员待遇,本地企业优先;第二,为了保证工期和质量,注册资金必须一亿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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