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儿的双目骤然瞪大。

一年能有个十几贯钱，已是不错，五百两对她而言，堪比天文数字。

拾儿咬住了嘴唇，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到底是年纪小，禁不住大风浪，&ldo;您怎么知道雀奴？&rdo;

&ldo;她就像是我嫡亲的妹子。

&rdo;若生的眼神很温和。

拾儿一时看得失了神，良久方道：&ldo;其实我不认得她……我只是、只是曾经见过她一面……根本算不得认识……&rdo;

若生摇摇头：&ldo;你只要将见她那一面的情形说出来即可。

&rdo;

拾儿用力抿了抿唇：&ldo;我初到刘家的时候，在浆洗房上当值，浆洗房在刘家的西北角，是最偏僻的地方，有一日我正在洗衣，也不知从哪突然冲出来个人，一下就把我给撞翻了，连井边的水桶都给摔了出去。

&rdo;

&ldo;那人就是雀奴？&rdo;

&ldo;我那会并不知她是谁。

&rdo;拾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变得惊恐起来，&ldo;我爬起来一看，地上倒着个人，身上脸上都湿漉漉的，有只眼睛是蓝色的……她身上穿的是绸，不像是府里的丫鬟……我就以为是府里的姑娘，赶忙上去扶她，可谁想到她忽然爬起来就要往水井里跳！

我拉也拉不住，急得要哭，她却还来掰我的手指。

&rdo;

若生听得眼皮直跳。

&ldo;我没拉住……&rdo;拾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ldo;我听见后面闹哄哄的，有人在找什么如霜……她就在井里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如霜，我是雀奴……&rdo;

拾儿颤栗了下：&ldo;她掉下去了。

&rdo;

第089章交代

若生心尖一凉：&ldo;她死了？&rdo;

&ldo;我害怕，连地上的衣裳都没有捡起来，就一口气逃走了……&rdo;拾儿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ldo;不知道她是活是死。

&rdo;她不敢说，她当时因为害怕，未及雀奴话音落地，便已然先松了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雀奴掉了下去。

那井里的水很深，当时又正值隆冬腊月，井水冰一样的冷，她的手泡在盆中浣衣，冻得通红通红，就像是厨房角落里那烂了的萝卜似的，一按就是一个小小的坑，半天才能恢复如常。

这人，整个儿落进了深井里，冻也能冻死了，更何况一冷，身子一麻，那用不了一会就能像块石头似的沉下去，溺毙了。

但看着若生的眼睛，她只摇头道：&ldo;但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rdo;

所以雀奴，兴许是死了，兴许又还活着。

她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明确。

若生的一颗心亦像是落入幽深古井的石头一样，&ldo;扑通&rdo;一声，在刺骨的水里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仿佛深不见底。

良久，她终于缓缓道：&ldo;你说，他们叫她什么？&rdo;

拾儿愣了下：&ldo;似乎是叫如霜。

&rdo;

&ldo;如霜？&rdo;若生的眉头倏忽皱紧，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

她同雀奴住在一道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雀奴并不曾提及过&ldo;如霜&rdo;这个名字，但雀奴的确曾经说过。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的都不是属于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