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正磨牙，张目过来招呼，我媳妇一把将我推到外屋去，把帘子撂下。

张目说：&ldo;直军打进来了，见人就崩，见铺子就抢。

林驿丞让各家赶快收拾东西，必要时避一避。

&rdo;我说：&ldo;林驿丞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办就是了。

&rdo;张目又忙着知会别家，我径直走进老娘的房里，老娘带着景儿正给佛像上香，见我进来便问：&ldo;是不是收拾收拾要跑反了？&rdo;我很奇怪：&ldo;您老怎么知道？&rdo;老娘说：&ldo;从小到大，哪年不跑上一两回？都惯了。

&rdo;我想一想，确实，中国人的脑筋转得虽不快，腿脚从来都跑得快，就连皇上皇后也是一般模样，一遇风吹草动，抬腿就跑。

从老娘房里出来，我转到林驿丞院内，适三娘、李耳也都在，我问他们：&ldo;你们打算将家眷们安置到什么地方？&rdo;林驿丞说是到一个什么密室里去，三娘不赞成，说是：&ldo;黑灯瞎火的别再把孩子吓着。

&rdo;我也不知道这个密室所在何处，又见他们二人争个不休，就说：&ldo;不如叫他们都到静怡师父的庵堂去，我把那里买下了，虽说房屋破旧，却也不漏雨漏风。

&rdo;林驿丞一听，嘴巴都乐歪了：&ldo;你多咱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那里不错，地方偏僻，七拐八拐也不易找到。

&rdo;三娘也说好：&ldo;那个门面看着不起眼，不太引人注意。

&rdo;我说：&ldo;那就这么定了，等一会儿平静了，我便拾掇拾掇，把常使唤的东西一并捎过去。

&rdo;林驿丞说：&ldo;也不必你亲自去，叫两个下边的人也就够了。

&rdo;我说：&ldo;待会儿，三娘跟过去也行，老的少的总要有个人照料。

&rdo;三娘不干：&ldo;我还是守着客栈吧，你们几个的拳脚都稀松二五眼，到时候，未必有我管用。

&rdo;我和林驿丞叫她说个大红脸。

没多久，枪声稀了。

我牵出一匹马来，把各家的箱笼包袱捆缚停当，余外的一应零碎，都自己提溜着，趁着日已平西，出了客栈。

我不放心老娘，还是跟着一路搀扶；三娘惦记着哥儿，林驿丞牵挂他的媳妇，也都相跟着护送。

大路不敢走，只好钻胡同，倒也一路平安，虽有零星枪声传来，但却离得老远。

虽然我偷着来过几次，这一回再来，仍还是有一种身不由己想大放悲声的感觉。

环视着昔日熟识的院落，怀想着不知魂归何处的故人，我免不住地叹息。

林驿丞怕我忘形，让我媳妇看出什么端倪来，便推我一把，吩咐我将各家的住房都调配好。

下边的人早已打扫过了，只需展开铺盖，躺下睡就是了。

三娘家带来了灯，却没油，我把我家油灯里的油匀她一些个。

她家的两个哥儿因换了个新住处，稀罕，就在土炕上蹦高，又拿两根竹竿当剑舞。

不知怎么捅下房梁一角藏着的一只锦匣，啪的一声掉在地下。

众人都吓一跳，掀开来，里边俱都是银票和足银，甚至还有俩元宝。

林驿丞从里头发现一片锦缎，我问他：&ldo;这是什么？&rdo;林驿丞小心展开，却是一幅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