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双方的第二次谈判，就此开始。

第四章唇枪舌剑

沈惟敬首先把宋应昌的正式公文递给行长，提出了中方的条件：&ldo;汝能涤志湔非，尽还朝鲜故土，并还两王嗣以及陪臣等，归报关白上章谢罪，本部即当奏题，封尔关白为日本国王。

&rdo;

意思是要日本退出朝鲜，放回王子，再上一份谢罪奏表，明朝这边会原谅发动战争的罪过，封秀吉为日本国王，准许通过宁波港通贡。

&ldo;日本国王&rdo;这事，日方其实不是特别热心。

大明按照自己的理解，觉得册封秀吉为日本国王是天大的恩典，他们不了解日本特有的政治体系，不知道在日本还有一个名义的最高统治者天皇。

日本历代政权通过摄政、院政、幕府等形式来实行统治，包括秀吉在内，从来没人动过取彼而代之的念头，宁愿把这个傀儡一直供奉起来‐‐这与中国&ldo;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rdo;的传统大不一样‐‐如果秀吉接受了日本国王这个头衔，与天皇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尴尬。

这个&ldo;日本国王&rdo;其实也并非没有先例：朱元璋就曾经封过日本的怀良亲王为&ldo;日本国王&rdo;；室町幕府的开创者足利义满还受过明成祖&ldo;日本国王&rdo;的封号。

按照日本人的理解，这个&ldo;日本国王&rdo;相当于是一个荣衔，就好像明代官职里的太师、太傅、太保一样，不代表任何实际意义。

但另外一个条件通贡，却拥有着无限诱惑，蕴藏着无限商机。

所谓&ldo;通贡&rdo;，不是如字面意义是带着贡品上京城，而是一种贸易渠道。

以前幕府与明朝进行贸易的时候，名义上是幕府将军进贡明朝皇帝礼品，实际上是幕府商人们携带着大宗商品在宁波、杭州等地销售。

这是一种绕开大明海禁政策的变通贸易手法，很受欢迎。

这种贸易船必须要有大明颁发的堪合文件作为经商许可证，所以叫做堪合贸易，或者叫进贡贸易。

这条路线随着倭寇之乱，已经彻底断绝。

如果现在能够重新开通中日贸易线的话，相信那些日本豪商一定会欣喜若狂。

沈惟敬看日方两位代表没什么表示，心想枣儿给完了，我再给你打一巴掌吧，清了清嗓子，厉声道：&ldo;现在天朝已经出动了大军四十万，一路去鸟岭截住你们的退路，一路到汉江截住你们的粮道。

宋经略与李提督又带了三十万人，马上就到。

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滚回去，封贡之事可成。

要不然就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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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行长见识过沈惟敬的说话不靠谱儿，对于他的威胁没放在心上，嘴里寸步不让，坚持说要在汉城一直呆到封贡结束，再行撤兵。

沈惟敬一听，这不成，脑袋摇的好似个拨浪鼓。

他告诉小西行长，封贡是件大事，不是派一两个使者就能解决的，为了两国体面，最起码得先把两位王子放回来才有的谈。

这时候加藤在旁边大喝：&ldo;人是我抓的，我说不放就不放！

&rdo;

当初两位朝鲜王子是在咸镜道被加藤抓住的，至今还关在第二军团的营盘里。

加藤清正坚决不肯放人，谁也无可奈何。

眼见气氛要变，小西行长拽着沈惟敬的袖子偷偷说：&ldo;我们当初就没有跟大明为敌的念头，只要允许我们通贡，马上就退兵。

&rdo;他又指了指加藤：&ldo;我跟这家伙一向不对付。

这次来朝鲜，我带了七万多人，什么功劳都没捞到；他才带了两万人，抓了区区两个王子就这么趾高气扬的，我早烦透了，根本就不想打，能早一天回日本就早一天回。

只要您稍微松松口，我这里再疏通一下，这事不就成了吗？&rdo;

沈惟敬不知道，尽管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一贯不合作，但在谈判这件大事上，两个人怎么可能耍什么脾气。

他们之所以来这么一出，无非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企图对沈惟敬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