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恩师病危就伺候着，前一阵忙活丧事几乎没吃过、没睡过，三两遭伤心事接踵而至，眼下跟着丁延寿奔波回来，在完全陌生的城市没安身、没定心，此刻立在日头下哪也不敢去，询问又怕添麻烦，疲惫心焦间差点栽下台阶。

姜采薇来时就见纪慎语惶惶然地站着，脸蛋儿红扑扑，里层的头发都汗湿了。

她快步过去给纪慎语擦汗，说：&ldo;我是汉白的小姨，姐夫离开好几天，刚才去店里了，我姐去给你买日用品和新被子，你怎么傻站着?&rdo;

姜采薇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纪慎语感激地笑起来：&ldo;小姨，我叫纪慎语。

&rdo;

&ldo;我知道，名字真好听，纪师父给你取的?&rdo;姜采薇推纪慎语进屋，&ldo;那哥几个给你脸色看了吧?你不用在意，我姐夫收徒弟要求高，多少故交的孩子想拜师他都没答应，汉白就不说了，其他几个人虽然爱闹，但也是拔尖儿的。

所以你直接被收了徒弟，还从扬州那么远带回来，他们别扭着呢。

&rdo;

纪慎语急忙说：&ldo;我不会给丁师父丢人的，我手艺还成。

&rdo;

他想说自己也不赖，到底是没好意思。

姜采薇噗嗤笑出来：&ldo;先吃饭，吃完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凉快了再收拾。

&rdo;

纪慎语用单独的行李袋装着些衣服，件数不多，但做工细致，让人只能想到俩字‐‐落魄。

他洗完澡坐在床头撒癔症，等头发干透才敢躺，怕弄湿枕头被丁汉白抓小辫子。

床头柜上放着本《战争与和平》，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等犯困想睡时把书按照之前摆放，假装自己没有动过。

睡也不敢敞开了睡，贴着床沿平躺，不翻身不蹬腿……比纪芳许辞世时还安详。

他并不怵丁汉白，他只是知道寄人篱下要有怎样的教养。

丁汉白早将纪慎语忘得一干二净，带着俩小弟吃完饭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又去兜风，开着车折腾到日落才回来。

他进院时终于想起多了个人，压着步子顿在富贵竹后，瞟见那三口大木箱仍在门外摆着。

阔步过去，轻巧跳入卧室中，领导检查般开始审视一桌一椅。

纪慎语吓得从床边坐起来，手里还拿着《战争与和平》，他太累了，一觉睡到日暮才醒，他又喜欢看书，翻开想接着看一章，结果一章又一章，忘了时间。

丁汉白走到床尾：&ldo;没把我的书签弄掉吧?&rdo;

纪慎语低头翻找，书页晃过哪有什么书签，他急忙看床上和地板，慌道：&ldo;我没看见书签，是什么样子的?&rdo;

&ldo;金片镂空，一朵云。

&rdo;丁汉白强调，&ldo;黄金。

&rdo;

纪慎语弯腰撩起床单，可床底也没找到，书本变得烫手，但他没有无措太久，搁下书就跑了出去。

他掏出钥匙开箱，从里面摸出一只包裹，层层旧衣旧报打开，露出了里面零碎的玉石。

丁汉白有些吃惊，站得远也看不真切，问：&ldo;你做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