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媳妇得到指点之后，回去大力宣扬，一来二去的，张氏的名声竟然传了起来，拜师的人就更多了，大姑娘小媳妇纷纷趋之若鹜，待叶信芳中举的消息传回，张氏由&ldo;比绣娘更厉害的刺绣师傅&rdo;变成了&ldo;供出举人老爷的刺绣师傅&rdo;，不管是蹭喜气还是真心觉得能学到本事，上门学习的人更多了，张氏的名声就更大了。

叶善安跟她学了这么久，进益飞速，张氏自得之余，也觉得有些寂寞。

自从收了一大堆徒弟之后，张氏就觉得踏实了，便是张小梅上门恭维她，都觉得没有教徒弟更有意思了，靠儿子得来的恭维固然好听，但凭借一技之长获得他人真诚的赞美，这是张氏多年以来很少感受到的。

&ldo;娘有没有想过，自己办一个绣坊?&rdo;叶信芳建议道，往常听她追忆曾经，就像是在描述一辈子少有的荣耀时刻，难得张氏有心，做儿子的自然应该鼎力支持。

第68章初心

张氏整个人都愣住了，问道：&ldo;可你已经中举了，我如何能这么做?&rdo;

叶信芳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这个便宜老娘还有几分可爱，&ldo;为什么你觉得，我中举了，您就不能办绣坊了?&rdo;

&ldo;往常你爹在的时候，老是说什么商户低贱，这要是开了绣坊，万一被打入商籍，你这么辛苦考上举人，岂不是白费力气。

&rdo;

张氏就像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一般，叶信芳心间却像是滴入了一滴滚烫的水，没有什么时候如同此刻一般，深刻的体会到&ldo;出嫁从夫，夫死从子&rdo;。

叶信芳也会觉得老娘在某些方面是个极品，比如爱银子、爱土地、爱炫耀，但是不能否认的，这是一位瑕不掩瑜的古代女性，重男轻女，却也能善待自己的女性晚辈，表面嫌弃养了闲人，却也从未缺过叶善安一口吃食。

曾经的第一绣娘，为了子女，收敛自己的光华，成为一个没有名字的守护者。

叶信芳站在局外，反而更加真切的看到了张氏的牺牲。

&ldo;我费心考上举人，不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do;叶信芳笑着说道，&ldo;除非生意大到官府都管不住了，才会变成商籍，不过一个小小的绣坊，哪有那么夸张?&rdo;

张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ldo;真的可以吗?&rdo;

&ldo;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生意，也可以置一个院子，专门教徒弟，家里人来人往的，都是姑娘家，不方便。

&rdo;叶信芳眼含鼓励，因他人产生的自豪感，总不如自己带来的自豪感。

他恍惚想起现代看美剧时，主角哭泣时说的一句话：一辈子努力工作，到头来一无所有，人生没有任何值得炫耀之事。

能炫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张氏还是有些犹如置身梦里的感觉，想起年少做绣娘时，也曾想过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绣坊，后来嫁入叶家，连失两子，丈夫病逝，一瞬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她何尝不想岁月静好，可儿子混账，女儿懦弱，她何尝不知杨慧是个好姑娘，不应该嫁入叶家这个深坑。

可她还是如同泼妇一般闹上杨家，做成这门亲事。

事情已经做下，她也只能尽力的善待杨慧。

如今含饴弄孙，儿子中举，而她的人生却似乎好像还是缺了点什么一般。

直到今日儿子说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就像是一个重新与初恋再来过的人，多年汲汲营营终于找到自己的方向。

刘小花看着张氏的神情不对，赶忙扶着她回了房间。

&ldo;表妹怎么也在?&rdo;叶信芳低声问杨慧，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他看刘小花却没有丝毫回家的意思。

&ldo;跟四姨吵架了，我就把她接过来住了。

&rdo;杨慧生产之后，对刘小花大为改观，隔三差五接她过来玩，张小梅对于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

&ldo;又闹什么了?&rdo;叶信芳知道自家这位四姨，张氏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四姨却是刀子嘴刀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