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心下冷笑，本想收起的那张收费条子转手递到齐永福身前，低眉顺眼地解释道：&ldo;今天是小舅舅送我和娘去卫生所，钱不够，也是小舅舅帮忙垫上的，医生说我还要去换两三次药。

&rdo;其实，齐悦原本不打算这会提这事的，但王淑芬实在如跗骨之蛆一般，若是不给她来一下狠的，只怕没完没了。

当然，欠下余国庆的钱也不能不还。

齐永福身形不高，但因为曾经的军人身份，即便瘸了一条腿，站立时腰挺得很直，他听完她的话，伸手接过费用条子，转头对齐传明和王淑芬道：&ldo;钱该你们出的，就不能赖。

&rdo;

两口子脸色顿时大变，齐传明刚要叫嚷，齐永福好似知道他会说什么，冷着脸道：&ldo;现在没钱，那就欠着，等到年底公社分钱就把欠下的钱给老大媳妇。

&rdo;

早在虎蛋哭闹的时候，余秀莲就赶到了前院，听到齐永福点到她，她脸上一慌，下意识地喊了声：&ldo;爹。

&rdo;只是还想说什么，却被齐悦摇头制止。

就算硬逼着二房现在拿钱，他们拿不出，逼急了只会撒泼打滚地赖掉，所以对于齐永福的处置她已经很知足了。

就在齐悦这么想时，齐永福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ldo;你跟我进屋拿钱，明日就给你舅舅还回去，我齐家人不欠亲家小辈的钱。

&rdo;

齐悦讶然抬头，齐永福已经背着手跨进堂屋，齐悦一笑，抬脚跟上好面子又有钱的齐家大家长。

这还是齐悦第一次跨入老两口的卧室，家里的孩子都对这个脸黑的爷爷心生畏惧，就是玩捉迷藏都不敢藏到他的屋子里来。

孩子们眼中黑洞洞随时都会跳出一只老虎咬人的屋子，其实干净又简单，只一张床两床铺盖，一个木柜外加一张书桌。

桌面掉漆，却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只放了一顶灰绿色帽子。

齐悦凑近一看，就被帽子上的五角星攫住了目光，五角星的颜色已经黯淡，显然是被经常擦拭所致。

&ldo;你喜欢这顶帽子？&rdo;

齐永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忽然开口说话，让齐悦惊了一下，扭头却发现他没在看她，而是望着桌面的帽子，目光深远，似乎透过帽子望见过去战火纷飞的岁月。

望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弯曲的左腿，齐悦嗓子发堵，轻轻说一声：&ldo;爷爷谢谢您。

&rdo;谢谢您为这个国家做的一切。

&ldo;嗯？&rdo;齐永福疑惑侧头，齐悦已经压下眼底的泪花，一脸明媚的点头：&ldo;我喜欢这帽子。

&rdo;

齐永福听了她的话却一脸遗憾地摇头：&ldo;你若是一个小子，爷爷就送你去当兵，怎么就是个丫头呢？&rdo;

齐悦：&ldo;……&rdo;

被齐永福嫌弃的齐悦，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拿过五块钱，转身走了出去，回东厢房的路上被王淑芬憎恨地盯着也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