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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第1页）

来昭听了，走到后边，如此这般告诉月娘说：&ldo;县中使了个官媒人在外面。&rdo;倒把月娘吃了一惊，说：&ldo;我家并没半个字儿迸出，外边人怎得晓的？&rdo;来昭道：&ldo;曾在郊外，清明那日见来，说脸上有几个白麻子儿的。&rdo;月娘便道：&ldo;莫不孟三姐也&lso;腊月里罗卜－－动人心&rso;？忽剌八要往前进嫁人？正是&lso;世间海水知深浅，惟有人心难忖量&rso;&rdo;。一面走到玉楼房中坐下，便问：&ldo;孟三娘，奴有件事儿来问你，外面有个保山媒人，说是县中小衙内，清明那日曾见你一面，说你要往前进。端的有此话么？&rdo;看官听说，当时没巧不成话，自古姻缘着线牵。那日郊外，孟玉楼看见衙内生的一表人物，风流博浪，两家年甲多相仿佛，又会走马拈弓弄箭，彼此两情四目都有意，已在不言之表。但未知有妻子无妻子，口中不言，心内暗度：&ldo;男子汉已死，奴身边又无所出。虽故大娘有孩儿，到明日长大了，各肉儿各疼。闪的我树倒无阴，竹篮儿打水。&rdo;又见月娘自有了孝哥儿，心肠改变，不似往时，&ldo;我不如往前进一步，寻上个叶落归根之处，还只顾傻傻的守些甚么？到没的担阁了奴的青春年少。&rdo;正在思慕之间，不想月娘进来说此话，正是清明郊外看见的那个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愧，口里虽说：&ldo;大娘休听人胡说，奴并没此话。&rdo;不觉把脸来飞红了，正是：

含羞对众休开口，理鬓无言只-头。

月娘说：&ldo;此是各人心里事，奴也管不的许多。&rdo;一面叫来昭：&ldo;你请那保山进来。&rdo;来昭门首唤陶妈妈，进到后边见月娘，行毕了礼数，坐下。小丫鬟倒茶吃了。月娘便问：&ldo;保山来，有甚事？&rdo;陶妈妈便道：&ldo;小媳妇无事不登三宝殿，奉本县正宅衙内分付，说贵宅上有一位奶奶要嫁人，讲说亲事。&rdo;月娘道：&ldo;俺家这位娘子嫁人，又没曾传出去，你家衙内怎得知道？&rdo;陶妈妈道：&ldo;俺家衙内说来，清明那日，在郊外亲见这位娘子，生的长挑身材，瓜子面皮，脸上有稀稀几个白麻子，便是这位奶奶。&rdo;月娘听了，不消说就是孟三姐了。于是领陶妈妈到玉楼房中明间内坐下。

等勾多时，玉楼梳洗打扮出来。陶妈妈道了万福，说道：&ldo;就是此位奶奶，果然话不虚传，人材出众，盖世无双，堪可与俺衙内老爹做个正头娘子。&rdo;玉楼笑道：&ldo;妈妈休得乱说。且说你衙内今年多大年纪？原娶过妻小没有？房中有人也无？姓甚名谁？有官身无官身？从实说来，休要捣谎。&rdo;陶妈妈道：&ldo;天么，天么！小媳妇是本县官媒，不比外边媒人快说谎。我有一句说一句，并无虚假。俺知县老爹年五十多岁，止生了衙内老爹一人，今年属马的，三十一岁，正月二十三日辰时建生。见做国子监上舍，不久就是举人、进士。有满腹文章，弓马熟闲，诸子百家，无不通晓。没有大娘子二年光景，房内止有一个从嫁使女答应，又不出众。要寻个娘子当家，敬来宅上说此亲事。若是咱府上做这门亲事，老爹说来，门面差摇，坟茔地土钱粮，一例尽行蠲免，有人欺负，指名说来，拿到县里，任意拶打。&rdo;玉楼道：&ldo;你衙内有儿女没有？原籍那里人氏？诚恐一时任满，千山万水带去，奴亲都在此处，莫不也要同他去？&rdo;陶妈妈道：&ldo;俺衙内身边，儿花女花没有，好不单径。原籍是咱北京真定府枣强县人氏，过了黄河不上六七百里。他家中田连阡陌，骡马成群，人丁无数，走马牌楼，都是抚按明文，圣旨在上，好不赫耀吓人。如今娶娘子到家，做了正房，过后他得了官，娘子便是五花官诰，坐七香车，为命妇夫人，有何不好？&rdo;这孟玉楼被陶妈妈一席话，说得千肯万肯，一面唤兰香放桌儿，看茶食点心与保山吃。因说：&ldo;保山，你休怪我叮咛盘问。你这媒人们说谎的极多，奴也吃人哄怕了。&rdo;陶妈妈道：&ldo;好奶奶，只要一个比一个。清自清，浑自浑，好的带累了歹的。小媳妇并不捣谎，只依本分做媒。奶奶若肯了，写个婚帖儿与我，好回小老爹话去。&rdo;玉楼取了一条大红段子，使玳安交铺子里傅伙计写了生时八字。吴月娘便说：&ldo;你当初原是薛嫂儿说的媒，如今还使小厮叫将薛嫂儿来，两个同拿了贴儿去，说此亲事，才是礼。&rdo;不多时，使玳安儿叫了薛嫂儿来，见陶妈妈道了万福。当行见当行，拿着贴儿出离西门庆家门，往县中回衙内话去。一个是这里冰人，一个是那头保山，两张口四十八个牙，这一去管取说得月里嫦娥寻配偶，巫山神女嫁襄王。

陶妈妈在路上问薛嫂儿：&ldo;你就是这位娘子的原媒？&rdo;薛嫂道：&ldo;便是。&rdo;陶妈妈问他：&ldo;原先嫁这里，根儿是何人家的女儿？嫁这里是女儿，是再婚？&rdo;这薛嫂儿便一五一十，把西门庆当初从杨家娶来的话告诉一遍。因见婚贴儿上写&ldo;女命三十七岁，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时生&rdo;，说：&ldo;只怕衙内嫌年纪大些，怎了？他今才三十一岁，倒大六岁。&rdo;薛嫂道：&ldo;咱拿了这婚贴儿，交个过路的先生，算看年命妨碍不妨碍。若是不对，咱瞒他几岁儿，也不算说谎。&rdo;

二人走来，再不见路过响板的先生，只见路南远远的一个卦肆，青布帐幔，挂着两行大字：&ldo;子平推贵贱，铁笔判荣枯；有人来算命，直言不容情。&rdo;帐子底下安放一张桌子，里面坐着个能写快算灵先生。这两个媒人向前道了万福，先生便让坐下。薛嫂道：&ldo;有个女命累先生算一算。&rdo;向袖中拿出三分命金来，说：&ldo;不当轻视，先生权且收了，路过不曾多带钱来。&rdo;先生道：&ldo;请说八字。&rdo;陶妈妈递与他婚帖看，上面有八字生日年纪，先生道：&ldo;此是合婚。&rdo;一百捏指寻纹，把算子摇了一摇，开言说道：&ldo;这位女命今年三十七岁了，十一月廿七日子时生。甲子月，辛卯日，庚子时，理取印绶之格。女命逆行，见在丙申运中。丙合辛生，往后大有威权，执掌正堂夫人之命。四柱中虽夫星多，然是财命，益夫发福，受夫宠爱，这两年定见妨克，见过了不曾？&rdo;薛嫂道：&ldo;已克过两位夫主了。&rdo;先生道：&ldo;若见过，后来好了。&rdo;薛嫂儿道：&ldo;他往后有子没有？&rdo;先生道：&ldo;子早哩。直到四十一岁才有一子送老。一生好造化，富贵荣华无比。&rdo;取笔批下命词四句道：

娇姿不失江梅态，三揭红罗两画眉。

会看马首升腾日，脱却寅皮任意移。

薛嫂问道：&ldo;先生，如何是&lso;会看马首升腾日，脱却寅皮任意移&rso;？这两句俺每不懂，起动先生讲说讲说。&rdo;先生道：&ldo;马首者，这位娘子如今嫁个属马的夫主，才是贵星，享受荣华。寅皮是克过的夫主，是属虎的，虽是宠爱，只是偏房。往后一路功名，直到六十八岁，有一子，寿终，夫妻偕老。&rdo;两个媒人说道：&ldo;如今嫁的倒果是个属马的，只怕大了好几岁，配不来。求先生改少两岁才好。&rdo;先生道：&ldo;既要改，就改做丁卯三十四岁罢。&rdo;薛嫂道：&ldo;三十四岁，与属马的也合的着么？&rdo;先生道：&ldo;丁火庚金，火逢金炼，定成大器，正合得着。&rdo;当下改做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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