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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第1页）

到次日，腊月初一日，早往衙门中同何千户发牌升厅画卯，发放公文。一早辰才来家，又打点礼物猪酒，并三十两银子，差玳安往东平府送胡府尹去。胡府尹收下礼物，即时封过札付来。西门庆在家，请了阴阳徐先生，厅上摆设猪羊酒果，烧纸还愿心毕，打发徐先生去了。因见玳安到了，看了回贴，札付上面用着许多印信，填写乔洪本府义官名目。一面使玳安送两盒胙肉与乔大户家，就请乔大户来吃酒，与他札付瞧。又分送与吴大舅、温秀才、应伯爵、谢希大并众伙计，每人都是一盒，不在话下。一面又发贴儿，初三日请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刘、薛二内相、何千户、范千户、吴大舅、乔大户、王三官儿，共十位客，叫一起杂耍乐工，四个唱的。

那日孟玉楼攒了帐，递与西门庆，就交代与金莲管理，他不管了。因来问月娘道：&rdo;大娘，你昨日吃了药儿，可好些？&ldo;月娘道：&rdo;怪的不人说怪浪肉，平白教人家汉子捏了捏手，今日好了。头也不疼，心口也不发胀了。&ldo;玉楼笑道：&rdo;大娘，你原来只少他一捏儿。&ldo;连大妗子也笑了。西门庆拿了攒的帐来，又问月娘。月娘道：&rdo;该那个管，你交与那个就是了。来问我怎的，谁肯让的谁？&ldo;这西门庆方打帐兑三十两银子，三十吊钱，交与金莲管理，不在话下。

良久，乔大户到了。西门庆陪他厅上坐的，如此这般拿胡府尹札付与他看。看见上写义官乔洪名字：&rdo;援例上纳白米三千石，以济边饷&ldo;，满心欢喜，连忙向西门庆失恭致谢：&rdo;多累亲家费心，容当叩谢。&ldo;因叫乔通：&rdo;好生送到家去。&ldo;又说：&rdo;明日若亲家见招，在下有此冠带，就敢来陪。&ldo;西门庆道：&rdo;初三日亲家好歹早些下降。&ldo;一面吃茶毕，分付琴童，西厢书房里放卓儿。&rdo;亲家请那里坐，还暖些。&ldo;同到书房，才坐下，只见应伯爵到了。敛了几分人情，交与西门庆，说：&rdo;此是列位奉贺哥的分资。&ldo;西门庆接了，看头一位就是吴道官，其次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寡嘴、常峙节、白赉光、李智、黄四、杜三哥，共十分人情。西门庆道：&rdo;我这边还有吴二舅、沈姨夫，门外任医官、花大哥并三个伙计、温蔡轩，也有二十多人，就在初四日请罢。&ldo;一面令左右收进人情去，使琴童儿：&rdo;拿马请你吴大舅来，陪你乔家亲爹坐。&ldo;因问：&rdo;温师父在家不在？&ldo;来安儿道：&rdo;温师父不在家，望朋友去了。&ldo;不一时，吴大舅来到，连陈敬济五人共坐，把酒来斟。卓上摆列许多下饭。饮酒中间，西门庆因向吴大舅说：&rdo;乔亲家恭喜的事，今日已领下札付来了。容日我这里备礼写文轴，咱每从府中迎贺迎贺。&ldo;乔大户道：&rdo;惶恐，甚大职役，敢起动列位亲家费心。&ldo;忽有本县衙差人送历日来了，共二百五十本。西门庆拿回贴赏赐，打发来人去了。应伯爵道：&rdo;新历日俺每不曾见哩。&ldo;西门庆把五十本拆开，与乔大户、吴大舅、伯爵三人分开。伯爵看了看，开年改了重和元年，该闰正月。

不说当日席间猜枚行令。饮酒至晚，乔大户先告家去。西门庆陪吴大舅、伯爵坐到起更时分方散。分付伴当：&rdo;早伺候备马，邀你何老爹到我这里起身，同往郊外送侯爷，留下四名排军，与来安、春鸿两个，跟大娘轿往夏家去。&ldo;说毕，就归金莲房中来。那妇人未等他进房，就先摘了冠儿，乱挽乌云，花容不整，朱粉懒施，浑衣儿歪在床小，叫着只不做声。西门庆便坐在床上问道：&rdo;怪小油嘴，你怎的恁个腔儿？&ldo;也不答应。被西门庆用手拉起他来，说道：&rdo;你如何悻悻的？&ldo;那妇人便做出许多乔张致来，把脸扭着，止不住纷纷香腮上滚下泪来。那西门庆就是铁石人，也把心肠软了。连忙一只手搂着他脖子说：&rdo;怪油嘴，好好儿的，平白你两个合甚么气？&ldo;那妇人半日方回说道：&rdo;谁和他合气来？他平白寻起个不是，对着人骂我是拦汉精，趁汉精，趁了你来了。他是真材实料，正经夫妻。谁教你又到我这屋里做甚么！你守着他去就是了，省的我把拦着你。说你来家，只在我这房里缠，早是肉身听着，你这几夜只在我这屋里睡来？白眉赤眼儿的嚼舌根。一件皮袄，也说我不问他，擅自就问汉子讨了。我是使的奴才丫头，莫不往你屋里与你磕头去？为这小肉儿骂了那贼瞎y妇，也说不管，偏有那些声气的。你是个男子汉，若是有主张，一拳柱定，那里有这些闲言帐语。怪不的俺每自轻自贱，常言道：&rso;贱里买来贱里卖，容易得来容易舍。&lso;趁将你家来，与你家做小老婆，不气长。你看昨日，生怕气了他，在屋里守着的是谁？请太医的是谁？在跟前撺拨侍奉的是谁？苦恼俺每这阴山背后，就死在这屋里，也没个人儿来揪问。这个就是出那人的心来了！还教我含着眼泪儿，走到后边与他赔不是。&ldo;说着，那桃花脸上止不住又滚下珍珠儿，倒在西门庆怀里，呜呜咽咽，哭的（扌卒）鼻涕弹眼泪。西门庆一面搂抱着劝道：&rdo;罢么，我的儿，我连日心中有事，你两家各省一句儿就罢了。你教我说谁的是？昨日要来看你，他说我来与你赔不是，不放我来。我往李娇儿房里睡了一夜。虽然我和人睡，一片心只想着你。&ldo;妇人道：&rdo;罢么，我也见出你那心来了。一味在我面上虚情假意，倒老还疼你那正经夫妻。他如今替你怀着孩子，俺每一根糙儿，拿甚么比他！&ldo;被西门庆搂过脖子来亲了个嘴，道：&rdo;小油嘴，休要胡说。&ldo;只见秋ju拿进茶来。西门庆便道：&rdo;贼奴才，好干净儿，如何教他拿茶？&ldo;因问：&rdo;春梅怎的不见？&ldo;妇人道：&rdo;你还问春梅哩，他饿的还有一口游气儿，那屋里躺着不是。带今日三四日没吃点汤水儿了，一心只要寻死在那里。说他大娘，对着人骂了他奴才，气生气死，整哭了三四日了。&ldo;这西门庆听了，说道：&rdo;真个？&ldo;妇人道：&rdo;莫不我哄你不成，你瞧去不是！&ldo;这西门庆慌过这边屋里，只见春梅容妆不整，云髻歪斜，睡在炕上。西门庆叫道：&rdo;怪小油嘴，你怎的不起来？&ldo;叫着他，只不做声，推睡。被西门庆双关抱将起来。那春梅从酩子里伸腰，一个鲤鱼打挺，险些儿没把西门庆扫了一交，早是抱的牢，有护炕倚住不倒。春梅道：&rdo;达达，放开了手。你又来理论俺每这奴才做甚么？也玷辱了你这两只手。&ldo;西门庆道：&rdo;小油嘴儿，你大娘说了你两句儿罢了，只顾使起性儿来了。说你这两日没吃饭？&ldo;春梅道：&rdo;吃饭不吃饭，你管他怎的！左右是奴才货儿，死便随他死了罢。我做奴才，也没干坏了甚么事，并没教主子骂我一句儿，打我一下儿，做甚么为这（入曰）遍街捣遍巷的贼瞎妇，教大娘这等骂我，嗔俺娘不管我，莫不为瞎y妇打我五板儿？等到明日，韩道国老婆不来便罢，若来，你看我指着他一顿好骂。原来送了这瞎y妇来，就是个祸根。&ldo;西门庆道：&rdo;就是送了他来，也是好意，谁晓的为他合起气来。&ldo;春梅道：&rdo;他若肯放和气些，我好骂他？他小量人家！&ldo;西门庆道：&rdo;我来这里，你还不倒钟茶儿我吃？那奴才手不干净，我不吃他倒的茶。&ldo;春梅道：&rdo;死了王屠，连毛吃猪。我如今走也走不动在这里，还教我倒甚么茶？&ldo;西门庆道：&rdo;怪小油嘴儿，谁教你不吃些甚么儿？&ldo;因说道：&rdo;咱每往那边屋里去。我也还没吃饭哩，教秋ju后边取菜儿，筛酒，烤果馅饼儿，炊鲜汤咱每吃。&ldo;于是不由分诉，拉着春梅手到妇人房内。分付秋ju：&rdo;拿盒子后边取吃饭的菜儿去。&ldo;不一时，拿了一方盒菜蔬来。西门庆分付春梅：&rdo;把肉-拆上几丝鸡肉，加上酸笋韭菜，和成一大碗香喷喷馄饨汤来。&ldo;放下卓儿摆上，一面盛饭来。又烤了一盒果馅饼儿。西门庆和金莲并肩而坐，春梅也在旁陪着同吃。三个你一杯，我一杯，吃到一更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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