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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花嫩不禁柔，春风卒未休。

花心犹未足，脉脉情无极。

低低唤粉郎，春宵乐未央。

两个交欢良久，至精欲泄之际，西门庆干的气喘吁吁，粉头娇声不绝，鬓云拖枕，满口只教：&ldo;亲达达，慢着些儿！&rdo;少顷，乐极情浓，一泄如注。云收雨散，各整衣理容，净了手，同携手来到席上。

吴银儿和爱香儿正与葵轩、伯爵掷色猜枚，觥筹交错，耍在热闹处。众人见西门庆进入，俱立起身来让坐。伯爵道：&ldo;你也下般的，把俺每丢在这里，你才出来，拿酒儿且扶扶头着。&rdo;西门庆道：&ldo;俺每说句话儿，有甚闲勾当！&rdo;伯爵道：&ldo;好话，你两个原来说梯己话儿。&rdo;当下伯爵拿大钟斟上暖酒，众人陪西门庆吃。四个ji女拿乐器弹唱。玳安在旁说道：&ldo;轿子来了。&rdo;西门庆呶了个嘴儿与他，那玳安连忙吩咐排军打起灯笼，外边伺候。西门庆也不坐，陪众人执杯立饮。吩咐四个ji女：&ldo;你再唱个&lso;一见娇羞&rso;我听。&rdo;那韩消愁儿拿起琵琶来，款放娇声，拿腔唱道：

一见娇羞，雨意云情两意投。我见他千娇百媚，万种妖娆，一捻温柔。通书先把话儿勾，传情暗里秋波溜。记在心头。心头，未审何时成就。

唱了一个，吴银儿递西门庆酒，郑香儿便递伯爵，爱月儿奉温秀才，李智、黄四都斟上。四ji女又唱了一个。吃毕，众人又彼此交换递了两转，ji女又唱了两个。

唱毕，都饮过，西门庆就起身。一面令玳安向书袋内取出大小十一包赏赐来：四个ji女每人三钱，厨役赏了五钱，吴惠、郑春、郑奉每人三钱，撺掇打茶的每人二钱，丫头桃花儿也与了他三钱。俱磕头谢了。黄四再三不肯放，道：&ldo;应二叔，你老人家说声，天还早哩。老爹大坐坐，也尽小人之情，如何就要起身？我的月姨，你也留留儿。&rdo;爱月儿道：&ldo;我留他，他白不肯坐。&rdo;西门庆道：&ldo;你每不知，我明日还有事。&rdo;一面向黄四作揖道：&ldo;生受打搅！&rdo;黄四道：&ldo;惶恐！没的请老爹来受饿，又不肯久坐，还是小人没敬心。&rdo;说着，三个唱的都磕头说道：&ldo;爹到家多顶上大娘和众娘们，俺每闲了，会了银姐往宅内看看大娘去。&rdo;西门庆道：&ldo;你每闲了去坐上一日来。&rdo;一面掌起灯笼，西门庆下台矶，郑家鸨子迎着道万福，说道：&ldo;老爹大坐回儿，慌的就起身，嫌俺家东西不美口？还有一道米饭儿未曾上哩！&rdo;西门庆道：&ldo;够了。我明日还要起早，衙门中有勾当。应二哥他没事，教他大坐回儿罢。&rdo;那伯爵就要跟着起来，被黄四使力拦住，说道：&ldo;我的二爷，你若去了，就没趣死了。&rdo;伯爵道：&ldo;不是，你休拦我。你把温老先生有本事留下，我就算你好汉。&rdo;那温秀才夺门就走，被黄家小厮来定儿拦腰抱住。西门庆到了大门首，因问琴童儿：&ldo;温师父有头口在这里没有？&rdo;琴童道：&ldo;备了驴子在此，画童儿看着哩。&rdo;西门庆向温秀才道：&ldo;既有头口，也罢，老先儿你再陪应二哥坐坐，我先去罢。&rdo;于是，都送出门来。那郑月儿拉着西门庆手儿悄悄捏了一把，说道：&ldo;我说的话，爹你在心些，法不传六耳。&rdo;西门庆道：&ldo;知道了。&rdo;爱月又叫郑春：&ldo;你送老爹到家。&rdo;西门庆才上轿去了。吴银儿就在门首作辞了众人并郑家姐儿两个，吴惠打着灯回家去了。郑月儿便叫：&ldo;银姐，见了那个流人儿，好歹休要说。&rdo;吴银儿道：&ldo;我知道。&rdo;众人回至席上，重添兽炭，再泛流霞，歌舞吹弹，欢娱乐饮，直耍了三更方散。黄四摆了这席酒，也与了他十两银子，不在话下。当日西门庆坐轿子，两个排军打着灯，迳出院门，打发郑春回家。

一宿晚景题过。到次日，夏提刑差答应的来请西门庆早往衙门中审问贼情等事，直问到晌午来家。吃了饭，早是沈姨夫差大官沈定，拿帖儿送了个后生来，在缎子铺煮饭做火头，名唤刘包。西门庆留下了，正在书房中，拿帖儿与沈定回家去了。只见玳安在旁边站立，西门庆便问道：&ldo;温师父昨日多咱来的？&rdo;玳安道：&ldo;小的铺子里睡了好一回，只听见画童儿打对过门，那咱有三更时分才来了。今早问，温师父倒没酒；应二爹醉了，唾了一地，月姨恐怕夜深了，使郑春送了他家去了。&rdo;西门庆听了，哈哈笑了，因叫过玳安近前，说道：&ldo;旧时与你姐夫说媒的文嫂儿在那里住？你寻了他来，对门房子里见我。我和他说话。&rdo;玳安道：&ldo;小的不认的文嫂儿家，等我问了姐夫去。&rdo;西门庆道：&ldo;你问了他快去。&rdo;

玳安走到铺子里问陈敬济，敬济道：&ldo;问他做甚么？&rdo;玳安道：&ldo;谁知他做甚么，猛可教我抓寻他去。&rdo;敬济道：&ldo;出了东大街一直往南去，过了同仁桥牌坊转过往东，打王家巷进去，半中腰里有个发放巡捕的厅儿，对门有个石桥儿，转过石桥儿，紧靠着个姑姑庵儿，旁边有个小胡同儿，进小胡同往西走，第三家豆腐铺隔壁上坡儿，有双扇红对门儿的就是他家。你只叫文妈，他就出来答应你。&rdo;玳安听了说道：&ldo;再没有？小炉匠跟着行香的走──琐碎一浪荡。你再说一遍我听，只怕我忘了。&rdo;那陈敬济又说了一遍，玳安道：&ldo;好近路儿！等我骑了马去。&rdo;一面牵出大白马来骑上，打了一鞭，那马跑［足孝］跳跃，一直去了。出了东大街迳往南，过同仁桥牌坊，由王家巷进去，果然中间有个巡捕厅儿，对门亦是座破石桥儿，里首半截红墙是大悲庵儿，往西小胡同上坡，挑着个豆腐牌儿，门首只见一个妈妈晒马粪。玳安在马上就问：&ldo;老妈妈，这里有个说媒的文嫂儿？&rdo;那妈妈道：&ldo;这隔壁对门儿就是。&rdo;

玳安到他门首，果然是两扇红对门儿，连忙跳下马来，拿鞭儿敲着门叫道：&ldo;文嫂在家不在？&rdo;只见他儿子文［纟堂］开了门，问道：&ldo;是那里来的？&rdo;玳安道：&ldo;我是县门前提刑西门老爹家，来请，教文妈快去哩。&rdo;文［纟堂］听见是提刑西门大官府里来的，便让家里坐。那玳安把马拴住，进入里面。见上面供养着利市纸，有几个人在那里算进香帐哩。半日拿了钟茶出来，说道：&ldo;俺妈不在了。来家说了，明日早去罢。&rdo;玳安道：&ldo;驴子见在家里，如何推不在？&rdo;侧身迳往后走。不料文嫂和他媳妇儿，陪着几个道妈妈子正吃茶，躲不及，被他看见了，说道：&ldo;这个不是文妈？就回我不在家！&rdo;文嫂笑哈哈与玳安道了个万福，说道：&ldo;累哥哥到家回声，我今日家里会茶。不知老爹呼唤我做甚么，我明日早去罢。&rdo;玳安道：&ldo;只分忖我来寻你，谁知他做甚么。原来你在这咭溜搭剌儿里住，教我抓寻了个小发昏。&rdo;文嫂儿道：&ldo;他老人家这几年买使女，说媒，用花儿，自有老冯和薛嫂儿、王妈妈子走跳，稀罕俺每！今日忽剌八又冷锅中豆儿爆，我猜着你六娘没了，一定教我去替他打听亲事，要补你六娘的窝儿。&rdo;玳安道：&ldo;我不知道。你到那里，俺爹自有话和你说。&rdo;文嫂儿道：&ldo;既如此，哥哥你略坐坐儿，等我打发会茶人去了，同你去罢。&rdo;玳安道：&ldo;俺爹在家紧等的火里火发，吩咐了又吩咐，教你快去哩。和你说了话，还要往府里罗同知老爹家吃酒去哩。&rdo;文嫂道：&ldo;也罢，等我拿点心你吃了，同你去。&rdo;玳安道：&ldo;不吃罢。&rdo;文嫂因问：&ldo;你大娘生了孩儿没有？&rdo;玳安道：&ldo;还不曾见哩。&rdo;文嫂一面打发玳安吃了点心，穿上衣裳，说道：&ldo;你骑马先行一步儿，我慢慢走。&rdo;玳安道：&ldo;你老人家放着驴子，怎不备上骑？&rdo;文嫂儿道：&ldo;我那讨个驴子来？那驴子是隔壁豆腐铺里的，借俺院儿里喂喂儿，你就当我的。&rdo;玳安道：&ldo;记的你老人家骑着匹驴儿来，往那去了？&rdo;文嫂儿道：&ldo;这咱哩！那一年吊死人家丫头，打官司把旧房儿也卖了，且说驴子哩！&rdo;玳安道：&ldo;房子到不打紧，且留着那驴子和你早晚做伴儿也罢了。别的罢了，我见他常时落下来好个大鞭子。&rdo;文嫂哈哈笑道：&ldo;怪猴子，短寿命，老娘还只当好话儿，侧着耳朵听。几年不见，你也学的恁油嘴滑舌的。到明日，还教我寻亲事哩！&rdo;玳安道：&ldo;我的马走的快，你步行，赤道挨磨到多咱晚，不惹的爹说？你也上马，咱两个叠骑着罢。&rdo;文嫂儿道：&ldo;怪小短命儿，我又不是你影射的！街上人看着，怪剌剌的。&rdo;玳安道：&ldo;再不，你备豆腐铺里驴子骑了去，到那里等我打发他钱就是了。&rdo;文嫂儿道：&ldo;这还是话。&rdo;一面教文［纟堂］将驴子备了，带上眼纱，骑上，玳安与他同行，迳往西门庆宅中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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