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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月娘吩咐出来，剩攒下一桌肴馔、半罐酒，请傅伙计、贲四、陈姐夫，说：&ldo;他每管事辛苦，大家吃钟酒。就在大厅上安放一张桌儿，你爹不知多咱才回。&rdo;于是还有残灯未尽，当下傅伙计、贲四、敬济、来保上坐，来兴、书童、玳安、平安打横，把酒来斟。来保叫平安儿：&ldo;你还委个人大门首，怕一时爹回，没人看门。&rdo;平安道：&ldo;我叫画童看着哩，不妨事。&rdo;于是八个人猜枚饮酒。敬济道：&ldo;你每休猜枚，大惊小怪的，惹后边听见。咱不如悄悄行令儿耍子。每人要一句，说的出免罚，说不出罚一大杯。&rdo;该傅伙计先说：&ldo;堪笑元宵糙物。&rdo;贲四道：&ldo;人生欢乐有数。&rdo;敬济道：&ldo;趁此月色灯光。&rdo;来保道：&ldo;咱且休要辜负。&rdo;来兴道：&ldo;才约娇儿不在。&rdo;书童道：&ldo;又学大娘吩咐。&rdo;玳安道：&ldo;虽然剩酒残灯。&rdo;平安道：&ldo;也是春风一度。&rdo;众人念毕，呵呵笑了。正是：

饮罢酒阑人散后，不知明月转花梢。

第四十四回　　　　避马房侍女偷金　　下象棋佳人消夜词曰：

昼日移阴，揽衣起、春帏睡足。临宝鉴、绿鬟缭乱，未敛装束。蝶粉蜂黄浑褪了，枕痕一线红生玉。背画阑、脉脉悄无言，寻棋局。

话说敬济众人，同傅伙计前边吃酒，吴大妗子轿子来了，收拾要家去。月娘款留再三，说道：&ldo;嫂子再住一夜儿，明日去罢。&rdo;吴大妗子道：&ldo;我连在乔亲家那里，就是三四日了。家里没人，你哥衙里又有事，不得在家，我去罢。明日请姑娘众位，好歹往我那里坐坐，晚夕走百病儿家来。&rdo;月娘道：&ldo;俺们明日，只是晚上些去罢了。&rdo;吴大妗子道：&ldo;姑娘早些坐轿子去，晚夕同走了来家就是了。&rdo;说毕，装了一盒子元宵，一盒子馒头，叫来安儿送大妗子到家。李桂姐等四个都磕了头，拜辞月娘，也要家去。月娘道：&ldo;你们慌怎的？也就要去，还等你爹来家。他吩咐我留下你们，只怕他还有话和你们说，我是不敢放你去。&rdo;桂姐道：&ldo;爹去吃酒，到多咱晚来家？俺们怎等的他！娘先教我和吴银姐去罢。他两个今日才来，俺们来了两日，妈在家还不知怎么盼望！&rdo;月娘道：&ldo;可可的就是你妈盼望，这一夜儿等不的？&rdo;李桂姐道：&ldo;娘且是说的好，我家里没人，俺姐姐又被人包住了。宁可拿乐器来，唱个与娘听，娘放了奴去罢。&rdo;正说着，只见陈敬济走进来，交剩下的赏赐，说道：&ldo;乔家并各家贴轿赏一钱，共使了十包，重三两。还剩下十包在此。&rdo;月娘收了。桂姐便道：&ldo;我央及姑夫，你看外边俺们的轿子来了不曾？&rdo;敬济道：&ldo;只有他两个的轿子。你和银姐的轿子没来。从头里不知谁回了去了。&rdo;桂姐道：&ldo;姑夫，你真个回了？你哄我哩！&rdo;那陈敬济道：&ldo;你不信，瞧去不是！我不哄你。&rdo;刚言未罢，只见琴童抱进毡包来，说：&ldo;爹家来了！&rdo;月娘道：&ldo;早是你们不曾去，这不你爹来了。&rdo;

不一时，西门庆进来，已带七八分酒了。走入房中，正面坐下，董娇儿、韩玉钏儿二人向前磕头。西门庆问月娘道：&ldo;人都散了，怎的不教他唱？&rdo;月娘道：&ldo;他们在这里求着我，要家去哩。&rdo;西门庆向桂姐说：&ldo;你和银儿亦发过了节儿去。且打发他两个去罢。&rdo;月娘道：&ldo;如何？我说你们不信，恰象我哄你一般。&rdo;那桂姐把脸儿苦低着，不言语。西门庆问玳安：&ldo;他两个轿子在这里不曾？&rdo;玳安道：&ldo;只有董娇儿、韩玉钏儿两顶轿子伺候着哩。&rdo;西门庆道：&ldo;我也不吃酒了。你们拿乐器来，唱《十段锦儿》我听。打发他两个先去罢。&rdo;当下四个唱的，李桂姐弹琵琶，吴银儿弹筝，韩玉钏儿拨阮，董娇儿打着紧急鼓子，一递一个唱《十段锦》&ldo;二十八半截儿&rdo;。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都在屋里坐的听唱。

唱毕，西门庆与了韩玉钏、董娇儿两个唱钱，拜辞出门。&ldo;留李桂姐、吴银儿两个，这里歇罢。&rdo;忽听前边玳安儿和琴童儿两个嚷乱，簇拥定李娇儿房里夏花儿进来，禀西门庆说道：&ldo;小的刚送两个唱的出去，打灯笼往马房里拌糙，牵马上槽，只见二娘房里夏花儿，躲在马槽底下，唬了小的一跳。不知甚么缘故，小的每问着他，又不说。&rdo;西门庆听见，就出外边明间穿廊下椅子上坐着，一面叫琴童儿把那丫头揪着跪下。西门庆问他：&ldo;往前边做甚么去？那丫头不言语。李娇儿在旁边说道：&ldo;我又不使你，平白往马房里做甚么去？&rdo;见他慌做一团，西门庆只说丫头要走之情，即令小厮搜他身上。琴童把他拉倒在地，只听滑浪一声，从腰里掉下一件东西来。西门庆问：&ldo;是甚么？&rdo;玳安递上去，可霎作怪，却是一锭金子。西门庆灯下看了，道：&ldo;是头里不见了的那锭金子。原来是你这奴才偷了。&rdo;他说：&ldo;是拾的。&rdo;西门庆问：&ldo;是那里拾的？&rdo;他又不言语。西门庆心中大怒，令琴童往前边取拶子来，把丫头拶起来，拶的杀猪也似叫。拶了半日，又敲二十敲。月娘见他有酒了，又不敢劝。那丫头挨忍不过，方说：&ldo;我在六娘房里地下拾的。&rdo;西门庆方命放了拶子，又吩咐与李娇儿领到屋里去：&ldo;明日叫媒人即时与我卖了这奴才，还留着做甚么！&rdo;李娇儿没的话说，便道：&ldo;恁贼奴才，谁叫你往前头去来？三不知就出去了。你就拾了他屋里金子，也对我说一声儿！&rdo;那夏花儿只是哭。李娇儿道：&ldo;拶死你这奴才才好哩，你还哭！&rdo;西门庆道罢，把金子交与月娘收了，就往前边李瓶儿房里去了。

月娘令小玉关上仪门，因叫玉箫问：&ldo;头里这丫头也往前边去来么？&rdo;小玉道：&ldo;二娘、三娘陪大妗子娘儿两个，往六娘那边去，他也跟了去来。谁知他三不知就偷了这锭金子在手里。头里听见娘说，爹使小厮买狼筋去了，唬的他要不的，在厨房里问我：&lso;狼筋是甚么？&rso;教俺每众人笑道：&lso;狼筋敢是狼身上的筋，若是那个偷了东西，不拿出来，把狼筋抽将出来，就缠在那人身上，抽攒的手脚儿都在一处！&rso;他见咱说，想必慌了，到晚夕赶唱的出去，就要走的情，见大门首有人，才藏入马坊里。不想被小厮又看见了。&rdo;月娘道：&ldo;那里看人去！恁小丫头原来这等贼头鼠脑的，就不是个台孩的。&rdo;

且说李娇儿领夏花儿到房里，李桂姐甚是说夏花儿：&ldo;你原来是个傻孩子！你恁十五六岁，也知道些人事儿，还这等懵懂！要着俺里边，才使不的。这里没人，你就拾了些东西，来屋里悄悄交与你娘。就弄出来，他在旁边也好救你。你怎的不望他题一字儿？刚才这等拶打着好么？干净傻丫头！常言道：穿青衣，抱黑柱。你不是他这屋里人，就不管你。刚才这等掠掣着你，你娘脸上有光没光？&rdo;又说他姑娘：&ldo;你也忒不长俊，要是我，怎教他把我房里丫头对众拶恁一顿拶子！有不是，拉到房里来，等我打。前边几房里丫头怎的不拶，只拶你房里丫头！你是好欺负的，就鼻子口里没些气儿？等不到明日，真个教他拉出这丫头去罢，你也就没句话儿说？你不说，等我说。休教他领出去，教别人笑话。你看看孟家的和潘家的，两个就是狐狸一般，你怎斗的他过！&rdo;因叫夏花儿过来，问他：&ldo;你出去不出去？&rdo;那丫头道：&ldo;我不出去。&rdo;桂姐道：&ldo;你不出去，今后要贴你娘的心。凡事要你和他一心一计。不拘拿了甚么，交付与他。也似元宵一般抬举你。&rdo;那夏花儿说：&ldo;姐吩咐，我知道了。&rdo;按下这里教唆夏花儿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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