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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伯爵领他迳到西门庆门首，问守门的平安儿：&ldo;爹在家？&rdo;平安道：&ldo;爹在花园书房里。二爹和韩大叔请进去。&rdo;那应伯爵狗也不咬，走熟了的，同韩道国进入仪门，转过大厅，由鹿顶钻山进去，就是花园角门。抹过木香棚，三间小卷棚，名唤翡翠轩，乃西门庆夏月纳凉之所。前后帘拢掩映，四面花竹阴森，里面一明两暗书房。有画童儿小厮在那里扫地，说：&ldo;应二爹和韩大叔来了！&rdo;二人掀开帘子。进入明间内，书童看见便道：&ldo;请坐。俺爹刚才进后边去了。&rdo;一面使画童儿请去。画童儿走到后边金莲房内，问：&ldo;春梅姐，爹在这里？&rdo;春梅骂道：&ldo;贼见鬼小奴才儿！爹在间壁六娘房里不是，巴巴的跑来这里问！&rdo;画童便走过这边，只见绣春在石台基上坐的，悄悄问：&ldo;爹在房里？应二爹和韩大叔来了，在书房里等爹说话。&rdo;绣春道：&ldo;爹在房里，看着娘与哥裁衣服哩。&rdo;原来西门庆拿出口匹尺头来，一匹大红［纟宁］丝，一匹鹦哥绿潞绸，教李瓶儿替官哥裁毛衫、披袄、背心、护顶之类。在炕上正铺着大红毡条。奶子抱着哥儿，迎春执着熨斗。只见绣春进来，悄悄拉迎春一把，迎春道：&ldo;你拉我怎么的？拉撇了这火落在毡条上。&rdo;李瓶儿便问：&ldo;你平白拉他怎的？&rdo;绣春道：&ldo;画童说应二爹来了，请爹说话。&rdo;李瓶儿道：&ldo;小奴才儿，应二爹来，你进来说就是了，巴巴的扯他！&rdo;

西门庆吩咐画童：&ldo;请二爹坐坐，我就来。&rdo;于是看裁完了衣服，便衣出来，书房内见伯爵二人，作揖坐下，韩道国打横。吃了茶，伯爵就开言说道：&ldo;韩大哥，你有甚话，对你大官府说。&rdo;西门庆道：&ldo;你有甚话说来。&rdo;韩道国才待说&ldo;街坊有伙不知姓名棍徒……&rdo;，被应伯爵拦住便道：&ldo;贤侄，你不是这等说了。噙着骨秃露着肉，也不是事。对着你家大官府在这里，越发打开后门说了罢：韩大哥常在铺子里上宿，家下没人，止是他娘子儿一人，还有个孩儿。左右街坊，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见无人在家，时常打砖掠瓦鬼混。欺负的急了，他令弟韩二哥看不过，来家骂了几句，被这起光棍不由分说，群住了打个臭死。如今部拴在铺里，明早要解了往本县李大人那里去。他哭哭啼啼，央烦我来对哥说，讨个帖儿，对李大人说说，青目一二。有了他令弟也是一般，只不要他令正出官就是了。&rdo;因说：&ldo;你把那说帖儿拿出来与你大官人瞧，好差人替你去。&rdo;韩道国便向袖中取出，连忙双膝跪下，说道：&ldo;小人忝在老爹门下，万乞老爹看应二叔分上，俯就一二，举家没齿难忘。&rdo;西门庆一把手拉起，说道：&ldo;你请起来。&rdo;于是观看帖儿，上面写着：&ldo;犯妇王氏，乞青目免提。&rdo;西门庆道：&ldo;这帖子不是这等写了！只有你令弟韩二一人就是了。&rdo;向伯爵道：&ldo;比时我拿帖对县里说，不如只吩咐地方改了报单，明日带来我衙门里来发落就是了。&rdo;伯爵教：&ldo;韩大哥，你还与恩老爹下个礼儿。这等亦发好了！&rdo;那韩道国又倒身磕头下去。西门庆教玳安：&ldo;你外边快叫个答应的班头来。&rdo;不一时，叫了个穿青衣的节级来，在旁边伺候。西门庆叫近前，吩咐：&ldo;你去牛皮街韩伙计住处，问是那牌那铺地方，对那保甲说，就称是我的钧语，分咐把王氏即时与我放了。查出那几个光棍名字来，改了报帖，明日早解提刑院，我衙门里听审。&rdo;那节级应诺，领了言语出门。伯爵道：&ldo;韩大哥，你即一同跟了他，干你的事去罢，我还和大官人说话哩。&rdo;那韩道国千恩万谢出门，与节级同往牛皮街干事去了。

西门庆陪伯爵在翡翠轩坐下，因令玳安放桌儿：&ldo;你去对你大娘说，昨日砖厂刘公公送的木樨荷花酒，打开筛了来，我和应二叔吃，就把糟鲥鱼蒸了来。&rdo;伯爵举手道：&ldo;我还没谢的哥，昨日蒙哥送了那两尾好鲫鱼与我。送了一尾与家兄去，剩下一尾，对房下说，拿刀儿劈开，送了一段与小女，余者打成窄窄的块儿，拿他原旧红糟儿培着，再搅些香油，安放在一个磁罐内，留着我一早一晚吃饭儿，或遇有个人客儿来，蒸恁一碟儿上去，也不枉辜负了哥的盛情。&rdo;西门庆告诉：&ldo;刘太监的兄弟刘百户，因在河下管芦苇场，赚了几两银子，新买了一所庄子在五里店，拿皇木盖房，近日被我衙门里办事官缉听着，首了。依着夏龙溪，饶受他一百两银子，还要动本参送，申行省院。刘太监慌了，亲自拿着一百两银子到我这里，再三央及，只要事了。不瞒你说，咱家做着些薄生意，料也过了日子，那里希罕他这样钱！况刘太监平日与我相交，时常受他些礼，今日因这些事情，就又薄了面皮？教我丝毫没受他的，只教他将房屋连夜拆了。到衙门里，只打了他家人刘三二十，就发落开了。事毕，刘太监感情不过，宰了一口猪，送我一坛自造荷花酒，两包糟鲥鱼，重四十斤，又两匹妆花织金缎子，亲自来谢。彼此有光，见个情分。&rdo;伯爵道：&ldo;哥，你是希罕这个钱的？夏大人他出身行伍，起根立地上没有，他不挝些儿，拿甚过日？哥，你自从到任以来，也和他问了几桩事儿？&rdo;西门庆道：&ldo;大小也问了几件公事。别的到也罢了，只吃了他贪滥蹋婪，有事不论青红皂白，得了钱在手里就放了，成甚么道理！我便再三扭着不肯，&lso;你我虽是个武职官儿，掌着这刑条，还放些体面才好。&rso;&rdo;说未了，酒菜齐至。西门庆将小金ju花杯斟荷花酒，陪伯爵吃。

不说两个说话儿，坐更余方散。且说那伙人，见青衣节级下地方，把妇人王氏放回家去，又拘总甲，查了各人名字，明早解提刑院问理，都各人口面相觑。就知韩道国是西门庆家伙计，寻的本家［扌历］子，只落下韩二一人在铺里。都说这事弄的不好了。这韩道国又送了节级五钱银子，登时间保甲查写那几个名字，送到西门庆宅内，单等次日早解。

过一日，西门庆与夏提刑两位官，到衙门里坐厅。该地方保甲带上人去，头一起就是韩二，跪在头里。夏提刑先看报单：&ldo;牛皮街一牌四铺总甲萧成，为地方喧闹事……&rdo;第一个就叫韩二，第二个车淡，第三个管世宽，第四个游守，第三个郝贤。都叫过花名去。然后问韩二：&ldo;为什么起来？&rdo;那韩二先告道：&ldo;小的哥是买卖人，常不在家住的，小男幼女，被街坊这几个光棍，要便弹打胡博词儿，坐在门首，胡歌野调，夜晚打砖，百般欺负。小的在外另住，来哥家看视，含忍不过，骂了几句。被这伙棍徒，不由分说，揪倒在地，乱行踢打，获在老爷案下。望老爷查情。&rdo;夏提刑便问：&ldo;你怎么说？&rdo;那伙人一齐告道：&ldo;老爷休信他巧对！他是耍钱的捣鬼。他哥不在家，和他嫂子王氏有jian。王氏平日倚逞刁泼毁驾街坊。昨日被小的们捉住，见有底衣为证。&rdo;夏提刑因问保甲萧成：&ldo;那王氏怎的不见？&rdo;萧成怎的好回节级放了？只说：&ldo;王氏脚小，路上走不动，便来。&rdo;那韩二在下边，两只眼只看着西门庆。良久，西门庆欠身望夏提刑道：&ldo;长官也不消要这王氏。想必王氏有些姿色，这光棍来调戏他不遂，捏成这个圈套。&rdo;因叫那为首的车淡上去，问道：&ldo;你在那里捉住那韩二来？&rdo;众人道：&ldo;昨日在他屋里捉来。&rdo;又问韩二：&ldo;王氏是你甚么人？&rdo;保甲道：&ldo;是他嫂子儿。&rdo;又问保甲：&ldo;这伙人打那里进他屋里？&rdo;保甲道：&ldo;越墙进去。&rdo;西门庆大怒，骂道：&ldo;我把你这起光棍！他既是小叔，王氏也是有服之亲，莫不不许上门行走？象你这起光棍，你是他什么人，如何敢越墙进去？况他家男子不在，又有幼女在房中，非jian即盗了。&rdo;喝令左右拿夹棍来，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况四五个都是少年子弟，出娘胞胎未经刑杖，一个个打的号哭动天，呻吟满地。这西门庆也不等夏提刑开口，吩咐：&ldo;韩二出去听候。把四个都与我收监，不日取供送问。&rdo;四人到监中都互相抱怨，个个都怀鬼胎。监中人都吓恐他：&ldo;你四个若送问，都是徒罪。到了外府州县，皆是死数。&rdo;这些人慌了，等的家下人来送饭，捎信出去，教各人父兄使钱，上下寻人情。内中有拿人情央及夏提刑，夏提刑说：&ldo;这王氏的丈夫是你西门老爹门下的伙计。他在中间扭着要送问，同僚上，我又不好处得。你须还寻人情和他说去。&rdo;也有央吴大舅出来说的。人都知西门庆家有钱，不敢来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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