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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东家歌笑醉红颜，又向西邻开玳宴。

几日碧桃花下卧，牡丹开处总堪怜。

话说西门庆一日在家闲坐，对吴月娘说道：&ldo;如今是九月廿五日了，出月初三日，却是我兄弟们的会期。到那日也少不的要整两席齐整的酒席，叫两个唱的姐儿，自恁在咱家与兄弟们好生玩耍一日。你与我料理料理。&rdo;吴月娘便道：&ldo;你也便别要说起这干人，那一个是那有良心和行货！无过每日来勾使的游魂撞尸。我看你自搭了这起人，几时曾有个家哩！现今卓二姐自恁不好，我劝你把那酒也少要吃了。&rdo;西门庆道：&ldo;你别的话倒也中听。今日这些说话，我却有些不耐烦听他。依你说，这些兄弟们没有好人，使着他，没有一个不依顺的，做事又十分停当，就是那谢子纯这个人，也不失为个伶俐能事的好人。咱如今是这等计较罢，只管恁会来会去，终不着个切实。咱不如到了会期，都结拜了兄弟罢，明日也有个靠傍些。&rdo;吴月娘接过来道：&ldo;结拜兄弟也好。只怕后日还是别个靠你的多哩。若要你去靠人，提傀儡儿上戏场──还少一口气儿哩。&rdo;西门庆笑道：&ldo;自恁长把人靠得着，却不更好了。咱只等应二哥来，与他说这话罢。&rdo;

正说着话，只见一个小厮儿，生得眉清目秀，伶俐乖觉，原是西门庆贴身伏侍的，唤名玳安儿，走到面前来说：&ldo;应二叔和谢大叔在外见爹说话哩。&rdo;西门庆道：&ldo;我正说他，他却两个就来了。&rdo;一面走到厅上来，只见应伯爵头上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儿，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坐在上首。下首坐的，便是姓谢的谢希大。见西门庆出来，一齐立起身来，边忙作揖道：&ldo;哥在家，连日少看。&rdo;西门庆让他坐下，一面唤茶来吃，说道：&ldo;你们好人儿，这几日我心里不耐烦，不出来走跳，你们通不来傍个影儿。&rdo;伯爵向希大道：&ldo;何如？我说哥哥要说哩。&rdo;因对西门庆道：&ldo;哥，你怪的是。连咱自也不知道成日忙些什么！自咱们这两只脚，还赶不上一张嘴哩。&rdo;西门庆因问道：&ldo;你这两日在那里来？&rdo;伯爵道：&ldo;昨日在院中李家瞧了个孩子儿，就是哥这边二嫂子的侄女儿桂卿的妹子，叫做桂姐儿。几时儿不见他，就出落的好不标致了。到明日成人的时候，还不知怎的样好哩！昨日他妈再三向我说：&lso;二爹，千万寻个好子弟梳笼他。&rso;敢怕明日还是哥的货儿哩。&rdo;西门庆道：&ldo;有这等事！等咱空闲了去瞧瞧。&rdo;谢希大接过来道：&ldo;哥不信，委的生得十分颜色。&rdo;西门庆道：&ldo;昨日便在他家，前几日却在那里去来？&rdo;伯爵道：&ldo;便是前日卜志道兄弟死了，咱在他家帮着乱了几日，发送他出门。他嫂子再三向我说，叫我拜上哥，承哥这里送了香楮奠礼去，因他没有宽转地方儿，晚夕又没甚好酒席，不好请哥坐的，甚是过不意去。&rdo;西门庆道：&ldo;便是我闻得他不好得没多日子，就这等死了。我前日承他送我一把真金川扇儿，我正要拿甚答谢答谢，不想他又作了故人！&rdo;

谢希大便叹了一口气道：&ldo;咱会中兄弟十人，却又少他一个了。&rdo;因向伯爵说：&ldo;出月初三日，又是会期，咱每少不得又要烦大官人这里破费，兄弟们顽耍一日哩。&rdo;西门庆便道：&ldo;正是，我刚才正对房下说来，咱兄弟们似这等会来会去，无过只是吃酒顽耍，不着一个切实，倒不如寻一个寺院里，写上一个疏头，结拜做了兄弟，到后日彼此扶持，有个傍靠。到那日，咱少不得要破些银子，买办三牲，众兄弟也便随多少各出些分资。不是我科派你们，这结拜的事，各人出些，也见些情分。&rdo;伯爵连忙道：&ldo;哥说的是。婆儿烧香当不的老子念佛，各自要尽自的心。只是俺众人们，老鼠尾巴生疮儿──有脓也不多。&rdo;西门庆笑道：&ldo;怪狗才，谁要你多来！你说这话。&rdo;谢希大道：&ldo;结拜须得十个方好。如今卜志道兄弟没了，却教谁补？&rdo;西门庆沉吟了一回，说道：&ldo;咱这间壁花二哥，原是花太监侄儿，手里肯使一股滥钱，常在院中走动。他家后边院子与咱家只隔着一层壁儿，与我甚说得来，咱不如叫小厮邀他邀去。&rdo;应伯爵拍着手道：&ldo;敢就是在院中包着吴银儿的花子虚么？&rdo;西门庆道：&ldo;正是他！&rdo;伯爵笑道：&ldo;哥，快叫那个大官儿邀他去。与他往来了，咱到日后，敢又有一个酒碗儿。&rdo;西门庆笑道：&ldo;傻花子，你敢害馋痨痞哩，说着的是吃。&rdo;大家笑了一回。西门庆旋叫过玳安儿来说：&ldo;你到间壁花家去，对你花二爹说，如此这般：&lso;俺爹到了出月初三日，要结拜十兄弟，敢叫我请二爹上会哩。&rso;看他怎的说，你就来回我话。你二爹若不在家，就对他二娘说罢。&rdo;玳安儿应诺去了。伯爵便道：&ldo;到那日还在哥这里是，还在寺院里好？&rdo;希大道：&ldo;咱这里无过只两个寺院，僧家便是永福寺，道家便是玉皇庙。这两个去处，随分那里去罢。&rdo;西门庆道：&ldo;这结拜的事，不是僧家管的，那寺里和尚，我又不熟，倒不如玉皇庙吴道官与我相熟，他那里又宽展又幽静。&rdo;伯爵接过来道：&ldo;哥说的是，敢是永福寺和尚倒和谢家嫂子相好，故要荐与他去的。&rdo;希大笑骂道：&ldo;老花子，一件正事，说说就放出屁来了。&rdo;

正说笑间，只见玳安儿转来了，因对西门庆说道：&ldo;他二爹不在家，俺对他二娘说来。二娘听了，好不欢喜，说道：&lso;既是你西门爹携带你二爹做兄弟，那有个不来的。等来家我与他说，至期以定撺掇他来，多拜上爹。&rso;又与了小的两件茶食来了。&rdo;西门庆对应、谢二人道：&ldo;自这花二哥，倒好个伶俐标致娘子儿。&rdo;说毕，又拿一盏茶吃了，二人一齐起身道：&ldo;哥，别了罢，咱好去通知众兄弟，纠他分资来。哥这里先去与吴道官说声。&rdo;西门庆道：&ldo;我知道了，我也不留你罢。&rdo;于是一齐送出大门来。应伯爵走了几步，回转来道：&ldo;那日可要叫唱的？&rdo;西门庆道：&ldo;这也罢了，弟兄们说说笑笑，到有趣些。&rdo;说毕，伯爵举手，和希大一路去了。

话休饶舌，捻指过了四五日，却是十月初一日。西门庆早起，刚在月娘房里坐的，只见一个才留头的小厮儿，手里拿着个描金退光拜匣，走将进来，向西门庆磕了一个头儿，立起来站在旁边说道：&ldo;俺是花家，俺爹多拜上西门爹。那日西门爹这边叫大官儿请俺爹去，俺爹有事出门了，不曾当面领教的。闻得爹这边是初三日上会，俺爹特使小的先送这些分资来，说爹这边胡乱先用着，等明日爹这里用过多少派开，该俺爹多少，再补过来便了。&rdo;西门庆拿起封袋一看，签上写着&ldo;分资一两&rdo;，便道：&ldo;多了，不消补的。到后日叫爹莫往那去，起早就要同众爹上庙去。&rdo;那小厮儿应道：&ldo;小的知道。&rdo;刚待转身，被吴月娘唤住，叫大丫头玉箫在食箩里拣了两件蒸苏果馅儿与他。因说道：&ldo;这是与你当茶的。你到家拜上你家娘，你说西门大娘说，迟几日还要请娘过去坐半日儿哩。&rdo;那小厮接了，又磕了一个头儿，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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