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即便是胭脂堆里的英雄,可她能外出的日子太少,当杏街成了北街后,吴管事负责的铺子涨了六七倍的利润,她便觉得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对。然而柯祐却是能够天天往外跑的,六七倍的利润放在十年前还说得过去,放在北街越来越繁荣的现在,却肯定有问题了。他由此怀疑吴管事的忠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吴管事索性撕破面皮,他已经另寻高枝傍上了礼部侍郎家的一位爷,如今还帮着那位爷欺压原主子宋氏,非要让宋氏把北街上的铺子贱卖了。柯祐年轻气盛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柯家斗得过礼部侍郎家么?很明显是斗不过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有着诸多的无奈。即便宋氏还拿捏着吴管事的卖身契,可吴管事有了靠山,宋氏就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了。不然,要是惹急了贵人,她孩子们的前程该如何?宋氏打算认了亏。
宋氏还教导柯祐要忍得一时。柯祐确实听了宋氏的话,但却拦不住麻烦主动找上门。
当谢三的随从恭敬把柯祐往云祥楼上请时,不说那些找他麻烦的人,就是柯祐自己都惊呆了。
柯祐晕乎乎地跟着随从往楼上走去。而那几个疑似是被人雇佣的混混们则互相对了下眼神,不是说被送到庆阳侯府里去的那位柯九已经被柯家分出去了吗?不是说谢四自己都不得宠,身体刚刚有了好转就被赶到庄子上去了吗?若是谢四自己都泥菩萨过江,柯九在庆阳侯府中又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ldo;莫不是那小子故意哄我们的吧?&rdo;其中一个混混抓了抓耳朵,弱声弱气地说。
&ldo;你个白痴!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冒充侯府的人?不要命了?&rdo;另一个混混说,&ldo;走!既然姓吴的敢骗我们,那也别怪我们不仁义了。去他手里再扣些银子出来,我们马上离开京城,先去外头躲一躲。&rdo;
柯祐一路走到了谢三的包间外面,才终于清醒了,赶紧拉住谢三的随从说:&ldo;我……我有孝在身,还是别进去了,就待在外头给三爷问个安吧。&rdo;此时的人都觉得守孝之人身上带着晦气,所以要避开。
随从进了包间复命。很快包间中就传出了谢三的声音:&ldo;叫他进来!都是一家子亲戚,无碍的。&rdo;
柯祐理了理衣摆,低眉敛目地进了包间。他的礼仪还算拿得出手,一套行礼问安的动作做下来并不显得小家子气。不过,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慌张的。毕竟,万一他做得不好,说不得要连累了柯祺。
谢三让柯祐坐。柯祐就屁股挨着一点点椅面坐下了。
谢三问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柯祐到底年轻气盛,哪怕心里清楚宋氏说得有道理,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琢磨着现在既然是谢三爷主动开口问的,那他如实回答应该不会给柯祺惹麻烦。于是,他就照实说了,先说自己治家不严,以至于管事胆大包天欺上瞒下,再说那管事攀上高枝了却又没法惩治他。
谢三看向包间中的另一人,问:&ldo;等等,你刚刚说的……要低价收购你家铺子的人是谁?&rdo;
&ldo;据说是礼部侍郎家的五爷,当然也有可能是下人胡乱攀扯的。&rdo;柯祐听出了谢三话中的迟疑,就故意卖了个机灵。他没有咬死那人的身份,一切就有了回转的余地。这么说吧,就算真是公子爷起了贪心,他岂会亲自去做这种压价的事?自然有下人帮他跑腿,于是东窗事发时,也能往下人身上推。
这下包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某一人身上。
那人原本一直在喝酒吃菜,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总之画风很清奇。见大家沉默地看了过来,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用手指着自己辣得通红的鼻子,茫然地说:&ldo;我?&rdo;
柯祐吓了一大跳。这少年就是侍郎家的五爷?竟然撞上正主了?不过,这人长得瘦瘦小小,穿得红中带绿,就像小姑娘一样。摸着良心说一句,他看上去确实不太像是那种会纵奴欺人的跋扈主儿。
&ldo;难道你不是如假包换的蒋五?&rdo;谢三似是在说玩笑话。
柯祐身处在一堆身份高贵的惹不起的纨绔中,尽管情绪紧张,但还是如同条件反she一样地在心里快速接上了:如假包换,换柳移花,花言巧语,语无伦次……哎,这语无伦次一词正好能用在当下。
柯祐觉得自己已经要语无伦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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