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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延年：&ldo;令妹听闻《花月浓》后，居然求先生推拒了天香坊？&rdo;

李延年道：&ldo;是。贵坊的《花月浓》的确自出机杼。&rdo;

我笑起来，《花月浓》是一出投机取巧的歌舞，曲子其实很一般，落在他这样的大家耳中也的确只配一个&ldo;自出机杼&rdo;。不过这个妹妹倒是令我对她很好奇，我歌舞的意外之图瞒过了红姑和吴爷，却居然没有瞒过她。我自小背的是权谋之术，阿爹教的是世qg机变，成长于匈奴王族，看多了尔虞我诈，其后更是亲身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巨变，我自进入石府就开始费心收集长安城权贵的资料，而她竟然刚进长安就心中对一切剔透，真正聪明得令人害怕。行事又坚毅果断，在流落长安的困顿qg形下，竟然拒绝天香坊，选择一个声名初露的歌舞坊。只是她既然约略明白我的意图，却还特意让哥哥进入落玉坊，所图的是什么？

她为何也想结识平阳公主？

我细细打量着李延年，他长得已是男子中少见的俊秀，如果他的妹妹姿容也是出众，那……那我可非留下此人不可：&ldo;不管天香坊给你多少钱，我出它的两倍。&rdo;

李延年神色平淡，也没有显得多高兴，只是向我作了一揖道：&ldo;多谢姑娘。&rdo;

陈耳在旁笑道：&ldo;以后该叫坊主了。&rdo;

我道：&ldo;园子里的人都叫我玉娘，先生以后也叫我玉娘吧！&rdo;

李延年道：&ldo;玉娘，不必叫在下先生。&rdo;

我道：&ldo;那我就称呼先生李师傅吧！不知师傅兄妹如今住哪里？&rdo;

李延年道：&ldo;初来长安时住客栈，后来……后来……搬到城外一座废弃的茅屋中。&rdo;

我了然地点点头：&ldo;我刚到长安时，还在长安城外的桦树林露宿过呢！&rdo;李延年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言未发，眼中却多了一分暖意。

我道：&ldo;园子里空屋子还有不少，你们兄妹若愿意，可以搬进来住。&rdo;李延年沉吟未语。

我道：&ldo;李师傅可以领弟、妹先来看一看，彼此商量后再作决定。如果不愿意住，我也可以命人帮你们在长安城另租房子。今天天色还不算晚，李师傅回去带弟、妹来看屋子还来得及。&rdo;

李延年作揖道：&ldo;多谢玉娘。&rdo;

我站起对陈耳吩咐：&ldo;麻烦陈师傅帮我送一下李师傅。&rdo;又对李延年道：&ldo;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送师傅了。&rdo;说完转身离去。

我命仆妇收拾打扫屋子，又命婢女去叫红姑。红姑匆匆赶来道：&ldo;正在看歌舞，你人怎么就不见了？怎么打扫起屋子来？谁要来住？&rdo;

我笑吟吟地看着擦拭门窗的仆妇：&ldo;我新请了一位琴师。&rdo;

红姑愣了下道：&ldo;一位琴师不用住这么大个院子吧？何况不是有给琴师住的地方吗？&rdo;

我回头道：&ldo;等你见了，就明白了。对了，叫人给石府带个话，说我今日恐怕赶不回去了。&rdo;

红姑困惑地看着我：&ldo;究竟什么人竟然值得你在这里一直等，明天见不是一样吗？&rdo;

我侧头笑道：&ldo;听过伯牙、子期的故事吗？一首曲子成生死知己。我和此人也算闻歌舞知雅意，我想见见这个极其聪明的女子。&rdo;

天色黑透时，李延年带着弟弟和妹妹到了园子。我和红姑立在院门口，等仆人领他们来。红姑神色虽平静，眼中却满是好奇。

李延年当先而行，一个眉目和他三四分相像，但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粗犷的少年随在他身后，他身旁的女子‐‐

一身素衣，身材高挑，行走间充满了一种舞蹈般的优雅，身形偏于单薄，但随着她步子轻盈舞动的袍袖将单薄化成了飘逸。

红姑喃喃道：&ldo;原来走路也可以像一曲舞蹈。&rdo;

轻纱覆面，我看不到她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就已足够。妩媚温柔，寒意冷冽，温暖亲切，刀光剑影。短短一瞬，她眼波流转，我竟然没有抓到任何一种。刀光剑影？！有趣！我抿嘴笑起来。

红姑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这个女子居然单凭身姿就已经让看过无数美女的红姑无话可说。

李延年向我行礼：&ldo;这位是舍弟，名广利；这位是舍妹，单名妍。&rdo;两人向我行礼，我微欠身子，回了半礼。

我带着李延年兄妹三人看屋子，李广利显然非常满意，满脸兴奋，不停地跑进跑出。李延年脸上虽没有表qg，可看他仔细看着屋子，应该也是满意。李妍却没有随兄长走进屋子，视线只淡淡地在院子中扫了一圈，而后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向她欠身一笑，她道：&ldo;家兄琴艺虽出众，可毕竟初到长安城，还不值得坊主如此。&rdo;她的声音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清脆悦耳，而是低沉沉的，略带沙哑，让人须凝神细听，才能捉住，可你一凝神，又会觉得这声音仿佛黑夜里有人贴着你的耳朵低语，若有若无地搔着你的心。

我耸了下肩膀道：&ldo;我很想做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些，可我实在想留住你们。是你们，而不仅仅是李师傅。而且我喜欢一次完毕，懒得过几日让你们又搬家，我麻烦，你们也麻烦。&rdo;

李妍道：&ldo;我们？&rdo;

我笑道：&ldo;兄长琴艺出众，容貌俊秀。妹妹仅凭我的歌舞已经揣摩了我的意图，我岂能让知音失望？&rdo;我有意加重了&ldo;意图&rdo;和&ldo;知音&rdo;二词的发音。

李妍的眼睛里慢慢盈出了笑意：&ldo;坊主果然心思玲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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