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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稍歇一钟,韩檀怨叨我也不忘翻身上马策驱而奔,我虽技退不及他谙熟驾马长征之术,却也非半步咳三步眩的弱家子。
韩檀常歌塞北粗犷豪放的蛮曲,他总哂笑我吟哼的小调与吴侬的呢喃无二,娇柔温软听着是悦耳却脱不出闺阁小家哭怨的桎梏,逃不出纵情享乐贪欢的限界,乱世遭人骂讽为常事。
承认北塞的狂调却是开阔,我偏听不得韩檀如此荒唐的作比,策马与他并驾抽刀割断他的马缰。
「没大没小,说来我算得你师祖。
」
他勒马止行,望我一路远去,笑的更欢。
原该以他年少轻狂不为过之由笑而过之,近两百年的寿岁将近却不由得计较起末节。
过了大漠可见顶绿半秃裸的荒丘。
唐沅已在前方某小店等候,届时汇合方可一同回京赴约。
翻身下马抬袖遮风挡沙的韩檀细须涎滴的酒,乃北塞地人造的烈喉酒,不讲余味与反香单求吞咽滚喉的激刺酣畅。
唐沅倚着风干草刺蔓编就的椅背,朝风沙里大敞店门的外头看,正撞见韩檀大口啜酒扯袍拭嘴的不羁。
待我入内放下敛帘挡狂嚣的风搅沙乱,唐沅正润湿白洁棉帕教韩檀清理满身的汗混沙。
他泛白的指尖还滴着大漠深井里打来的沁凉水,韩檀执帕蹭脸笑的痴傻。
尚书家的唐白河第一眼瞧见我,重拾一帕撵干十指,点了几盘大漠小食邀我入座店家小桌,等生着络腮胡的小二唯诺操着口乡音进后厨,他直截地发问。
「他竟舍得由你胡来。
」
我不答,啜饮口北塞特有的粗茶,虽味苦却也润我嘶干的喉嗓。
此番历程我原应与唐沅无什交集,因期年前唐家主母逝世出殡,我仍任大阕朝国师一职亦常出宫监工新府邸的筑建,偶一相遇后多来往便也熟识。
伊时晌午正烘热灼的螗蜩发嚣,徐步散心恰立于府门前,侧边疾过扛幡散纸仪队,无意管不听哀乐与哭戏的异常,恍恍地撞上披麻奔出唐府的唐白河。
往后我方听闻唐家主母无故暴毙,唐氏族人不问缘由自存尸腐三年再悄入族坟。
怪的是,我与唐氏主母独子一面没探见那小子眼中蕴泪,更瞥不着半丝丧母哀愁。
彼岁冬至温低初雪,我携些简素的物入新府长住,影子整拾属我之物理盘算净逐些地搬入安置,郎中执拗地辞官领着徐觉入住府内东角一房,每日三趟地赴我住所问切。
择聘三两女使家丁做工打理等家务繁琐事皆交由郎中、影子等人打理,韩檀晓得我离宫顶着左淮老王爷的名头替我摆宴庆贺新府落成。
唯我不喜堂外阴话勾心与宴上觥筹珍馐,借抱恙早离席。
来宴给面的人少,大多还畏于官家的喜怒而恐惹韩檀盛情寒心,斟酌来回料定折中法子,人未到礼临门心意已表。
信步后园,见一面生少年郎正于闲庭前同他自个叙话。
鹅毛白落满间,少年郎不就厚衫仅一薄衣冻的发颤。
未顾得遮藏踪行,毡靴没入积雪,脚下蓬松白教我踩的紧实,我生怕打滑故走的极慢,弄出些窸窣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