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家族，世代无论儿子还是儿媳妇，都不是好招惹的。

叶央七岁策马横穿西市，闹得一路人仰马翻，往上可以追溯到她娘在西疆战事初起时，同丈夫一起奔赴战场，再往上还能追溯到她祖母在闺中弓术无双百步穿杨，让某位小将军倾慕不已‐‐顺便一提，当年那位小将军就是后来死在南疆的叶央她祖父。

&ldo;这么说，你是觉得我们将门虎女，就该有别于那些娇弱文雅的世家女子，不该去学那《女经》？&rdo;叶老夫人颇有兴味地看着孙女。

叶央不知道祖母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实话实说：&ldo;孙女觉得吧，自从新朝建立，许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得以废除，这是好事。

为何只有《女经》而没有《男经》，为何女子不能行商入仕？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rdo;

&ldo;荒谬！

&rdo;叶老夫人同她对坐，一拍桌子震得另一边的叶央都跟着茶碗抖了抖，&ldo;果然在西疆长了胆子，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rdo;

大祁的风气相对开放，但在古代号召男女平等还是很不现实的，叶央被教训了几句，缩着脖子认错：&ldo;祖母，是阿央糊涂，再不敢了。

&rdo;

叶老夫人斜眼看她，&ldo;你可是不服气？&rdo;

&ldo;绝对没有！

&rdo;叶央赶紧摇头，眼睛里却很倔。

或许她初来此地时是个婴儿，十几年的生活也能磨出古代女人的性子，可目前为止，那些三从四德还没到把叶央彻底改造的程度。

叶老夫人垂眸思忖了片刻，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干枯却仍有力的手指点着桌面，问道：&ldo;照你刚才的意思，是觉得咱家的女人既学功夫，又不能落下规矩，是太……强人所难了？&rdo;

&ldo;总不可能人人都全才，学什么就会什么。

&rdo;文武双全难度太高，不如专注一个。

叶央接话接的很顺，之前说的&ldo;绝对没有&rdo;，显然心口不一。

僵持了一会儿，叶老夫人缓缓舒出一口气，脸色缓和许多，&ldo;你吃鸡腿，跟你吃蹄髈，不冲突罢。

&rdo;

叶央正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叶老夫人又道：&ldo;可能二郎三郎忘了告诉你，祖母我也写得一手好字，眼睛没花时刺绣也能拿得出手；你娘在京中那些年，来往的贵眷应酬，没有一次出过错，每次都教人夸一个好！

&rdo;

还，还真有文武全才的……叶央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自己做不来，所以觉得别人也做不好。

&ldo;不是将门的女子便天生不通礼数，你说的全部都是在给自己偷懒找借口。

若我刚才脸色有半分缓和，你这小家伙指不定还能说出什么呢。

&rdo;叶老夫人拉过叶央的手，深深地看进她眼里，&ldo;一个人要是只通兵法拳脚，那是莽夫，空有满腹经纶，叫酸儒。

还有你问，为什么只有《女经》没有《男经》……&rdo;

声音低了下去，叶老夫人微微一笑。

叶央觉得，祖母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不由得满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