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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坊间传闻晋公子重耳身形异于常人,双瞳而耳长,佝偻而骈肋,曹侯一直好奇如此奇人究竟得长成什么样,眼、耳、脊背皆可观,可这骈肋,非露胸不可想见。

重耳总算明白了曹侯的用意,原来示好、设宴、赐浴,全都是为了满足他这龌龊的好奇心,简直是奇耻大辱!

重耳将衣裳拉好,忍住没有发火,厉色道:&ldo;不劳曹侯费心,重耳不敢再叨扰贵国,即刻便启程。&rdo;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屋,用力关上了大门。

曹侯得了个没趣,到底还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不在乎他重耳是走还是留,一甩袖子拔腿便走。僖负羁匆匆赶来,亦步亦趋地劝道:&ldo;晋公子贤明仁德,与您又是姬姓同宗,他身边的那几位也都是有才有勇之人,只因国事所迫流落于此,咱们应当好生招待,以兄弟之礼待之,不应做如此无礼之举。&rdo;

曹侯打了个呵欠,没好气道:&ldo;逃亡之辈,孤好意以礼相待,给他食物和热水,孤肯看他是给他面子,他还给孤甩脸子,真是不识好歹。&rdo;

僖负羁苦口婆心地劝道:&ldo;君侯也知道晋公子异于常人,若他能回到晋国,保不齐能助晋称霸,到时候若是怪罪我曹国无礼,该如何是好?&rdo;

&ldo;称霸?他?&rdo;曹侯不屑道,&ldo;且不说晋国那三天两头的内乱成不了气候,你就单看这个骈肋的姬重耳,他见罪于晋侯,在外流亡多年,能不能活着回到晋国尚且两说,难道孤还要看一个落魄公子的脸色吗?&rdo;

僖负羁还想说什么,曹侯丢出一句话堵他:&ldo;你再要多嘴,孤只当你是姬重耳派来的细作,即刻便了结了你。&rdo;僖负羁虽担忧重耳,到底还是更担忧自己的性命,只得乖乖闭了嘴,送君侯回去。

重耳一行匆匆离开驿馆,还是没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只得在附近找了家铺子留宿。

梆子一声一声地敲着,夜,渐渐安静下来。

重耳白日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奔波了这么些日子,又闹了这么一出,他想起了齐国安逸的日子,不禁摸出幼茹那封书信,嗅着书信上她残余的味道,怀着满腔心事暗自神伤。

幼茹虽然脾气重一点,对他也不似季槐那么温柔,但到底是处处为着他好。与他约定每日读书,鼓励他与君侯和诸臣论政,督促他多练习骑射,都是想维持他内心的志向,可自己竟是那么的不知好歹,很少体谅到她的良苦用心。

想起这些,重耳有些内疚,感慨道:&ldo;不论幼茹是否有孕,将她一个人留在齐国,无依无靠的,总归是我这个做丈夫不好,&rdo;

狐偃小声嘟囔了一句:&ldo;你又不是第一次,白翟还留了一个呢。&rdo;

重耳瞪了他一眼,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赵衰连忙从中插话:&ldo;曹国大夫僖负羁差人送来吃食,公子要不要尝一尝?&rdo;

重耳眼睛还盯着狐偃,手却伸到了赵衰那里,将食盒夺过来,带着脾气粗鲁地打开,拿出一块饼狠狠地咬下去,眼神还没从狐偃身上移开,仿佛在他嘴里咀嚼的是狐偃那又腥又臭的肉。

&ldo;哎,公子你看!&rdo;赵衰忽然发出一声惊叹,从盒子里摸出一块玉璧举到重耳面前。

到底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有正事还是得先把个人恩怨放到一边,重耳放下手里的饼,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块玉璧上,这玉璧足有一个巴掌那么大,色泽通透,白得纯净,是块不可多得的上品,非王侯贵胄不能持有。

重耳问道:&ldo;你刚刚说这是谁送来的?&rdo;

&ldo;曹国大夫僖负羁。&rdo;

重耳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曹国大殿上,那个站在队伍中间不太起眼的小老头,若不是他当时作为礼官将自己引入大殿,他是绝对注意不到这个人的。

胥臣猜测道:&ldo;这样珍贵的东西,难道是曹侯示意他送来的?&rdo;

狐偃第一个反对:&ldo;不会,你瞧曹侯那样子,比之当初的卫侯有过之无不及,怎么可能主动送东西来?&rdo;

&ldo;我也觉得不像,这样的东西总不是一个大夫轻易拿得出手的。&rdo;重耳想起了卫国的宁庄,他虽然赠物,但也不至于拿出全部家当。

赵衰想了想,笑了:&ldo;许是他觉得公子日后定能有所作为,担心曹侯的行为将来会引发灾难,特意跟公子示好呢。&rdo;

狐偃表示赞成:&ldo;这倒说得通。&rdo;

重耳将食盒里的吃食全都拿出来,把玉璧又放了回去,对赵衰道:&ldo;子余,还劳烦你跑一趟,把玉璧送回去吧,他的好意我领了,但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也不能收。&rdo;

赵衰点点头,将盒子退了回去,曹国待不下去,只待明日天亮开城门便继续前行。

自从秦国回来,夷吾整日窝在宫里,试图用酒肉美色来缓和自己内心的恐惧,短短几年时间,他的身体像吹起来一般,较之前胖了一倍。

一日夜里,夷吾喝了酒,没叫侍从跟着,一个人在院子里晃荡,没留神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自那以后,左半边身子便动弹不得了,医官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能治好他这个病。好在他头脑还是清醒的,每日由侍从抬着上朝,奏疏也由他口述,专人执笔批复,虽然累些,倒也没落下多少政务,只是脾气一日不如一日地恶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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