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页_共袍泽(水木糖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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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奚颤巍巍地拱手抱拳：&ldo;我本是虞国人，在乡下给有钱人家看牛，虞国吃了败仗，大家都在逃，我跟家人跑散了，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里……&rdo;

打量着他孤身一人，周身褴褛，小眼睛蒜头鼻，低眉顺眼，满嘴胡子拉碴的，灰白的头发上挂着不少尘土，年纪也大了，问什么答什么，老老实实的样子不像是坏人。

一名士兵低声对另一名士兵道：&ldo;他说他会放牛，咱们那不刚好缺一个放牛喂马的吗？与其从外头请一个，还不如叫他去，一个老头子，在咱眼皮子底下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还能省几个雇人的钱喝酒。&rdo;

两人去跟领头的禀报，几个人凑在一处合计了一下，留下了百里奚，在城外里处给他圈了一块地方，叫他在那里放牛。

百里奚本就是农户出身，干农活不在话下，放牛更是一把好手，把城防营里的牛马养得肥肥壮壮的。不多久，连楚侯都略有耳闻，打发他去南海牧场养马，一番折腾过后，百里奚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任好打听到了百里奚的下落，急忙招来公子絷，叫他准备一份厚礼，去楚国把百里奚接回来。

公子絷连忙阻止道：&ldo;君侯且慢，此举万万不可。&rdo;

&ldo;这是为何？&rdo;任好觉得奇怪，&ldo;当初不是你们向孤举荐的百里奚吗？为何人找到了，你却要阻止？&rdo;

&ldo;君侯容禀。&rdo;公子絷拱手道，&ldo;楚侯之所以会打发百里奚去南海牧马，是因为他不知道百里奚是这样一位贤人，若君侯大费周章地派使臣去接人，楚侯必会意识到百里奚的价值，也会明白他在君侯心中的分量，如此一来，楚国还会轻易放人吗？&rdo;

任好仔细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没错：&ldo;子显说的在理，是孤着急了，依子显之见，该怎样把百里奚请回来呢？&rdo;

&ldo;&lso;请&rso;是肯定不行的了。&rdo;公子絷心中一转，反问道，&ldo;君侯可知，依照现在的行市，一名奴隶价值几何？&rdo;

任好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会心一笑。

秦国使臣给楚侯带信，言秦国一名叫百里奚的奴隶犯了重罪，偷偷逃到了楚国，希望楚侯将他交给秦国处置，还献上五张黑羊皮，当做这名奴隶的赎买金。楚侯二话不说，命人把百里奚关进囚笼，交给了秦国使臣。

刚至雍城，囚车里的百里奚忽而发觉气氛不对，街道安安静静的，两边排满了兵士，透过前方的马匹，隐约可以看到前方站了一队人，为首的那位很是气派。

使臣见到来人，翻身下马，伏地行礼，众人皆是跪地拜倒，纷纷高呼：&ldo;拜见君侯。&rdo;

百里奚心下一惊，眼前的竟然是秦侯吗？

任好走到囚车边，取了钥匙，亲自替他打开囚笼，欲扶他下车，百里奚呆在囚车里不想出来，冷冷道：&ldo;百里奚是亡国之臣，不值得秦侯垂怜，更不敢劳烦秦侯大驾。&rdo;

&ldo;虞侯不听先生的劝谏，这才导致亡国，亡国之错在虞侯，先生何错之有？&rdo;任好再次伸手去邀，&ldo;还请先生移步，之前是迫不得已，但既已到了秦国，此处就不是先生该呆的地方了。&rdo;

任好身为一国之君，如此屈尊纡贵的态度叫百里奚有些动摇，但仍然坚持道：&ldo;即便不是虞国之臣，贱民也是奴隶之身，更是晋国女公子的陪嫁媵侍，如今又出逃他国，便是罪奴了。&rdo;

&ldo;谁说你是罪奴？自进了秦地起，你百里奚就不是奴隶了，而是孤请来的贵客。&rdo;任好一脸严肃道，倒不像是在跟他说，而是在跟其他人宣布，说罢，第三次伸手去扶。

对于身份的变化，百里奚很快便反应过来，秦侯再三相邀，他若执意不从，可真叫不识好歹了。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就着他的手走出囚笼，伏地跪倒：&ldo;百里奚以下犯上，还请君侯治罪。&rdo;

任好松了口气，将他拉起：&ldo;唔，是要治你的罪，先跟孤回去，至于治你什么罪，咱们再慢慢商议。&rdo;

百里奚不知任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也别无选择，跟着他进了秦宫。任好早已备下宴席，又吩咐侍从替百里奚沐浴更衣，请上大殿用膳。

收拾好以后的百里奚还是显得有些憔悴，头发胡子全都是灰白的，任好叹了口气，道：&ldo;久闻先生睿智，孤有心邀先生入朝，只可惜您年纪大了，怕是操劳不得。&rdo;

百里奚连忙直立起身，拱手道：&ldo;君侯骁勇，若是要跟随君侯征战沙场，或是猎捕猛兽，自是不能的了，但如果只是坐着说说话，百里奚还是饶有余力。&rdo;

任好内心窃喜，他这是答应留下来了吗？

&ldo;孤有一问，还请先生不要见怪：听闻先生之前在晋国，宁死不愿事晋侯，为何如今肯投身于秦国？&rdo;

这话问得好，方才在沐浴之时，百里奚也曾这样问自己，到底为何要跟他走？究竟要不要留下来，当他决定走上大殿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有了答案。

百里奚再拜：&ldo;百里奚为亡国之臣，又是罪奴之身，秦侯非但不嫌弃，还以君侯之尊亲自出城迎接，替我除枷去锁，又亲迎至宫中，设宴款待，秦侯乃当世贤主，百里奚为何不事？&rdo;

任好大喜，连敬百里奚三杯，屏退歌舞侍从，正经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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