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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任好邀他同坐：&ldo;说起来，子桑也是我赢氏后裔，孤得尊一声兄长才是，回了秦国这许久都不曾邀先生喝茶，是孤的不是了。&rdo;

君侯突然套近乎，赢支有点意外，连忙行礼道：&ldo;君侯折煞微臣了，微臣担不起。&rdo;

&ldo;子桑不必拘礼，今日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兄弟之间说说话。&rdo;任好示意他坐下，问道，&ldo;子桑家中还有什么人，可娶妻生子？&rdo;

赢支坐在软垫上，放松了些，回道：&ldo;劳君侯记挂，子桑已娶妻，夫人也是秦国人，只是还未曾生育。&rdo;

任好笑笑：&ldo;若是子桑得了孩儿，务必要告知内廷司，到底是我赢氏儿孙，既然子桑已经回国，你和你的孩儿自然还是要入宗册认祖的。&rdo;

又是一道恩典，赢支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推辞：&ldo;子桑不才，后辈更是难有功绩，怎敢入赢氏宗册，恐有污赢氏先祖尊名。&rdo;

&ldo;子桑这话不对，我赢氏子孙千千万，正是因此才得以继任祖宗留下的大好江山，子孙不嫌多，只要是忠心秦国的赢氏后人皆可入宗册，唯有那些背主二心、不记祖宗先德之人才不配入宗册，至于子桑……&rdo;任好拿起杯子吹了吹，小啜一口，接着杯子遮掩的档隙偷偷看赢支。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提及母国和先祖，又言及本家后代，若是有二心之人此刻多少会有些局促，但赢支没有。他细细地思量着君侯的话，之前的不安好像已经消失，目光纯粹淡定，看来是真心回国报效，至少心中无亏。

任好稍稍放心，打趣道：&ldo;这本来就是天生命定之事，谁还能挑选自己的祖宗不成？子桑就不要推辞了。&rdo;

赢支心想，这或许也是君侯对于宗室们的一种掌控，官僚腐败最容易从贵胄宗族中滋生，君侯想将大权握在自己手里，必得对赢氏同宗们留有后手。反正自己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与其遮掩推脱，不如坦诚地将自己的一切交待干净，于是对着任好的方向拜了一拜：&ldo;子桑领命，回去便整理自家俗务，一一上报内廷司知晓。&rdo;

任好点点头，把玩着手上的杯子，似是随意提起，问道：&ldo;晋国与虞国联合攻打虢国，此事你怎么看？&rdo;

突然言及政事，赢支不知任好是何用意，中规中矩地回答道：&ldo;虢国乃周文王后裔之地，实为正统，可虢国多难，又因着地形与诸国之间的纷争，这些年来不是迁徙分散而居，便是在被灭与复国之间。虞国是因为收受了晋国名马和玉璧之贿，借道攻虢，虢国刚与戎族一战，兵力不甚强劲，居于下风，这才失了上阳城。&rdo;

避开关键只言事实，看来他还没有放下戒心。

任好直接发问：&ldo;若子桑还在晋国，晋侯对于借道一事发问，子桑会作何回答？&rdo;

赢支心头一惊，难不成秦侯以为他是晋国的探子，不信任他？这听起来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探听他的态度。

赢支微微一颔首，笑道：&ldo;君侯自有计较，子桑作为臣子，自当听从君令。&rdo;

任好走到赢支身边，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恭敬而谦和，任好面对他，言语中放低了姿态：&ldo;子桑在晋国游历，与诸国能人打过交道，见多识广，孤是个粗人，只好些征战用兵之事，如今孤有意尊子桑为师，想听先生解惑。&rdo;

赢支不大了解任好心性，但他素知为君者多疑多心，可此番任好诚心发问，倒叫他不好含糊应对，略为思量，方道：&ldo;子桑以为，借道出兵他国一事当作两种考量，借道方或有其他意图，中间国自身难保，借道方若真心联盟，中间国也难免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除非中间国国力强盛，外不惧他国挑衅，内能保自身无虞，否则同意借道，对于中间国来说，有弊无利。对于借道国来说，跨国征伐，路远劳兵，途径陌生之地不知其形势，本就不是上乘兵法，借道行军，莫不是铤而走险，便是另有所图。&rdo;

&ldo;谁又知道，晋国的目的究竟是不是虢国呢？&rdo;任好嘀咕，见赢支眼神一闪，任好连忙道，&ldo;哈哈，孤不过随口一说，先生不必放在心上。&rdo;

正说话间，公子絷求见，禀道：&ldo;九方皋先生回来了，君侯可要传召？&rdo;

&ldo;皋先生外出三月寻良驹，一定是有所收获。&rdo;任好大喜，立马从与赢支的谈论中脱身出来，吩咐道，&ldo;不用传召了，叫子良过来，孤同他一起去瞧瞧。&rdo;

任好急匆匆出门，擦身而过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子絷一眼。公子絷和赢支躬身送他离去，两人方才一同往外走。

赢支来秦国这些年，严谨修身，很少与其他大臣有私底下的往来，跟公子絷因为出于同宗，年下祭祖之时相识，交谈过几次，关系倒是不错。

见赢支有点闷闷的，犹豫再三，公子絷首先开口：&ldo;其实方才我在外头，听到先生同君侯的谈话了。&rdo;

赢支有些无奈：&ldo;我不知道君侯想听什么，我只能猜到，有些话君侯一定不爱听。&rdo;

公子絷严肃地看着赢支道：&ldo;你错了，你不敢说的，正是君侯想听的。&rdo;

&ldo;君侯他……&rdo;赢支有些不敢置信，以他在晋国的经历来说，为君者多喜听顺从之言，故而方才他的话语间不敢有与君侯相悖之言，&ldo;我赢子桑虽不懂为君之道，但也深谙为臣之法，忠心不二，顺从君意，乃为人臣子本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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