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杨度憋着一口气，一上来便气势凌厉，企图先发制人，但智凡似乎早已窥破他的阴谋，处处预防。

杨度计谋使尽不能奏效，很快便又丢了一局。

&ldo;三打两胜，你认输了吧！

&rdo;智凡笑着说。

&ldo;再来一局！

&rdo;杨度不甘心。

&ldo;好！

&rdo;智凡将棋子分好，&ldo;再下一局吧，你先下子。

&rdo;

这次杨度再不敢小觑了，每出一子，都认认真真地思考，下得比前三局慢多了。

相反，智凡却早已成竹在胸，举重若轻，子下得越来越快，两人恰好来个互换。

下到一半，杨度便感到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了。

他绞尽脑汁，步步设防，苟延残喘了几分钟，终于无可奈何地举起了白旗。

&ldo;你的本事比我高！

&rdo;杨度心悦诚服地说，&ldo;可惜你身为佛门弟子，不能张扬，不然的话，凭着你的棋艺便可名扬天下。

&rdo;

杨度一向对棋艺自视甚高。

东洲书院高手云集，在全国士林中颇有名望，杨度又是东洲棋坛的盟主，他常常自诩为围棋国手，今夜智凡不仅赢了他，而且赢得轻松，赢得他无话可说，他不得不从心底里发出钦佩。

智凡迅速地收起棋子，把它依旧放到书柜里，淡淡地对杨度说：&ldo;我有十年不下了。

&rdo;

&ldo;十年不下了还有这样的本事！

&rdo;杨度睁大了眼睛，&ldo;为什么不下呢？&rdo;

&ldo;我后来渐渐领悟到，下棋乐，不如观棋更乐，因而在十年前便洗手不下了，但在华严寺时，每晚上必观看师兄弟们的对弈，在观棋之中得到了真正的乐趣。

&rdo;

杨度很有兴致地听智凡讲，一边又偷偷地倒了一杯酒。

智凡发觉了，笑着把坛子抱过来，将泥重新封好，说：&ldo;不能让你喝了。

喝醉了，会把我的私货暴露。

&rdo;

杨度笑道：&ldo;这一坛子酒醉不了我。

&rdo;

&ldo;莫说大话，这酒后劲足。

&rdo;说着把坛子塞进床底下，然后再盘腿坐到床上，桌上仍摆着两个茶碗，一如往常，方才的烈酒凶斗，仿佛从未发生过似的。

&ldo;后来，我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了明人顾云美为友人作的《看弈轩记》，才知道观棋之乐胜过弈棋，并非我的独家发现，古人早就体会到了。

这篇文章你读过吗？&rdo;

&ldo;没有。

&rdo;杨度摇了摇头。

&ldo;我背两段给你听听。

&rdo;昏黄的灯火下，密印寺的知客僧情绪投入地背诵着，那声音抑扬顿挫，字字清晰，&ldo;余尝读韦昭《博弈论》曰：当其临局交争，雌雄未决，聚精锐意，神疲体倦，虽有太牢之享，韶夏之乐，不暇存也。

则弈者拙而看弈者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