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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东圃汛千总手一颤，酒杯掉地上。

第七章

夜审艇妈巧获证据

黄埔夷乱烟消云散

传说红毛一路烧杀掠抢到了增城，掠走上千靓妹少妇……这是何人在散布谣言，目的是什么？潘振承陪陈焘洋审讯关押的疍婆艇妈，陈焘洋遭艇妈的戏弄，只好让潘振承来审讯；审讯有了初步结果，突然外洋港方向枪声大作，夷变一触即发；绿营准备开炮还击，然而绿营的火炮加起来还不及一艘洋船的火炮强大，情况万分紧急！

笑谈夷乱

严济舟家住西园。西园泛指太平门以西、大坦沙以东的大片地区，为南汉芳华苑故地。物换星移，昔日的芳华苑早已不见踪迹，站在太平门城楼极目远眺，除临江一带屋舍鳞次栉比，大部分地区仍是菱塘荷池相映成趣的田园。

西园又叫西关，西关是寻常百姓的叫法，西园是文人骚客的雅称。严济舟附庸风雅，说到家住何地时，总是说家居西园。他不像陈焘洋，陈焘洋丝毫不忌讳西关这个俗名，直统统地说老夫家住西关，再说具体点，就说本府在南海神庙附近。

严济舟和陈焘洋处世的态度不同，两人的庭院也截然不同。严氏庭院儒雅精巧，独具匠心，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经过人工精心拾掇，融会了主人的心血。严济舟仪表堂堂，脸孔白净，眉清目秀，眼睑略显细长却很匀称，额下一道细弯的柳叶眉。若不是修饰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会使人联想起妇人的脸。严济舟见人且带着三分笑，很少大声说话乱发脾气，像个饱读经书温文尔雅的学究，只是看多了，人们会隐隐感觉他的笑颜中含着几分诡谲。不像陈焘洋，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看脸色便知他心情如何。

严济舟有十几套茶具，玲珑精致，雅趣横生。同样是茶，严济舟是品，陈焘洋是喝。陈焘洋从不讲究什么茶具，通常喜欢用大碗大缸，喝起来咕咚咕咚响。

严济舟讲究生活品味，像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其实严济舟出身寒微，他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何地，亲生父母是什么人。潮州有收养男婴作为嗣子的风俗，严济舟幼时被贩卖到潮州樟林港一个姓姜的海商家。五岁那年养父死于海难，养母带严济舟改嫁，嫁给一个姓严的澳门牙商伙计。澳门码头有两大势力，一支归葡人，一支归华人。华人大把头是香山县的大海商霍大水，养母在潮州樟林港时就认识霍大水，由于这层关系，严济舟被霍大水收为义子，进了霍大水办的义学。严济舟十四岁只身来广州发展，受尽人间磨难，成为令人羡慕的大行商。

酉牌时分，太阳渐渐偏西，暑气尚未散去，严济舟坐榕树下，一边娴熟地沏茶，一边悠闲地品茶。

严知寅从佛山办货回来，听说十三行出了大事，把货扔给采办，匆匆赶回家，浑身油油的汗水不停地滴答：&ldo;老爸，听说你挨板子啦？&rdo;

严济舟微笑道：&ldo;老爸像挨过板子的人吗？&rdo;严济舟告诉儿子，皂隶看人打板子，行商有钱，板下留情，打板子如挠痒痒，事后皂隶找行商讨赏钱。伙计和苦力即便是给赏钱，充其量一两个铜板，皂隶不想跟他们做什么交易，实打实打板子，打得他们皮开肉绽，像挨血刀的猪似的嚎叫。

&ldo;老爸，广州街头巷尾、茶铺酒楼，都在风传鬼佬脱裤子的新闻。&rdo;

&ldo;鬼佬脱裤早就不算什么新闻。既然是新闻，就得让它更新更奇。&rdo;

&ldo;孩儿怎听不明白？&rdo;

&ldo;待会儿你就会明白。&rdo;

严济舟击掌两下：&ldo;好了没有？出来。&rdo;一个白须翁、一个黑须翁从屋里走过来。严知寅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ldo;二位老翁好面生，请问尊姓台甫？&rdo;严济舟得意地微笑：&ldo;知寅果然没认出，自报家门。&rdo;

白须翁道：&ldo;免尊姓魏，讳顺元，字东篱，严氏泰禾行的账房。&rdo;黑须翁道：&ldo;奴才巢大根，严老爷的长随。&rdo;严知寅惊诧道：&ldo;原来是二位呀？怎么，做戏子唱大戏？&rdo;

严济舟吩咐道：&ldo;二位去吧，就按老夫的犬子所说，登台唱大戏。&rdo;

白须翁和黑须翁走开，严济舟问：&ldo;知寅，知道他们唱的是哪出戏？&rdo;严知寅愣神想了想，恍然大悟：&ldo;老爸叫他们去炮制新闻奇闻。&rdo;

晚霞渐渐褪尽，严府庭院亮起了水晶灯。水晶灯的材料是玻璃，严济舟特意向罗马商人订制的。灯罩中间是镀银的蜡烛座，亮灯后玻璃灯罩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这种灯吊起来是灯笼，放桌上是灯具。庭院支起一张大圆桌，桌中央四盏小水晶灯簇拥着一盏大水晶灯，灯的四周是八碟冷菜和热炒，分量不多，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严济舟的老对头陈焘洋吃喝又是另一种风景，大盘大碗，大鱼大肉。

偌大的圆桌仅严氏父子两人。这是严家的规矩，每当老爷到庭院吃饭，内眷均不准上桌。严济舟喝酒像饮茶一样，是&ldo;品&rdo;，酒是法兰西干红，用玻璃瓶装的。市面上有人专门收集洋酒瓶出售，价格比景德镇青花瓷瓶还贵。

严知寅也学父亲轻轻呷一口洋酒：&ldo;老爸，陈焘洋会不会记起那份公牍？&rdo;

&ldo;老爸和他斗了几十年，他的秉性老爸了如指掌。跟他同桌喝过酒的人，该记住的他忘了，无关紧要的人他记得牢牢的。倘若他遇到烦恼事，越是心急如焚，肚里越是一锅烂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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