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亲和力〉》是本雅明在博士论文中所阐释的&ldo;内在批评&rdo;的一次实践。他在该文中批评了贡多尔夫于1916年出版的《歌德传》。贡多尔夫认为,歌德的作品与其生活是一致的,歌德的生平是比其作品更伟大的艺术品,因此应该用歌德的生活来解释他的作品。而本雅明则坚持作品&ldo;文本&rdo;高于作者生活&ldo;文本&rdo;,主张&ldo;完全从内部来阐明一部作品&rdo;。本雅明的意思是,作品问世之后就具有了自主性和超越性。这种超越性与历史(生活)的关系是辩证的。一方面,作品超越其产生的历史(作者和产生时的环境)。另一方面,作品的超越性只能在作品的历史经历(后续生命)中显示出来。因此,本雅明并不否定作品与生活的关系。他反对的是仅从作者的生活来理解作品,而要求从更客观、更长远的历史发展背景来揭示作品的真理内容,即作品与生活的真正关系,从而也就同时揭示出作品与作者生活的关系。
本雅明在《论〈亲和力〉》中也对内在批评方法做了修正和发展。按照他在博士论文中的解释,早期浪漫派把作品的外在形式美当做非本质的东西,要求直接深入到内在形式。此时,本雅明则认为,美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ldo;美的根本法则表现为,美只是表现在被遮掩的东西中。因此,美不单纯是表象。……面纱和需要遮掩的对象都不是美,被面纱遮掩着的对象才是美。&rdo;&ldo;艺术批评的任务不是揭开面纱,而是通过最准确地了解面纱,使自己面对美的真正概念,面对成为秘密的美的概念。&rdo;
但是,本雅明抛弃了所谓&ldo;形式&rdo;概念,提出艺术作品是由&ldo;物质内容&rdo;和&ldo;真理内容&rdo;构成的。他认为,艺术批评的任务是阐明作品的真理内容。他说:&ldo;批判探寻的是一部艺术作品的真理内容&rdo;,&ldo;哲学批判旨在证明,美学形式的功能恰恰在于,把历史的、物质的内容‐‐它是任何有意义的艺术作品的基础‐‐变成哲学真理内容&rdo;。为此,首先要区分真理内容和物质内容。由于这二者在作品问世的时代是难以区分的,所以作者和当时的读者都无法理解作品的真正意义。但是&ldo;作品的历史为对它们的批评做了准备。&rdo;作品不是静止的,而是在历史中经历自我消解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其物质内容变得越来越不重要,而真理内容就愈益明显。物质内容和真理内容的表面统一瓦解了,使得艺术批评有可能探寻作品的秘密,也就是揭示神话与摆脱神话的斗争之间的关系。在此,他丰富了早先提出的观点:作品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展开的,批评是在摧毁作品的统一性的基础上补充作品的。(12)
《论〈亲和力〉》对神话的批判,不仅是本雅明对自己早期即青年运动时期的思想的清理,而且也公开地表明了对格奥尔格圈子鼓吹天才崇拜神话的批判。贡多尔夫本人就是格奥尔格圈子的成员。其《歌德传》是一部宣扬歌德崇拜的登峰造极之作。本雅明认为,贡多尔夫把歌德的生平变成一部艺术作品文本,把歌德本人的经历当做其创作的唯一源泉,这实际上是制造神话。
朔勒姆后来指出,本雅明的《论〈亲和力〉》一文是&ldo;他的智力生活的一个转折点,即从追求系统的思维转向评论。……他的创造力逐渐沿着这个方向转变,最终成为重要作品的评论家,用他的思维来澄清这些重要作品&rdo;(13)。《论〈亲和力〉》一文也显示出本雅明以后的文学评论的特点。一方面,他不是单纯的文学评论家。文学评论实际上是他的历史哲学思考的一个切入点。也就是说,他把文学作品当做认识真理的媒介。另一方面,他的文学评论基本上是一种&ldo;描述性分析&rdo;。也就是说,他的历史哲学思考一般不是系统的理论表述,而是在具体的美学分析中透露出来的。本雅明自己就表示过:&ldo;这篇文章对我十分重要,既是(文学)批评的一篇范文,又是某种纯哲学论文的一个导论。&rdo;(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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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bloch:&ldo;rellectionsofwalterbenja&rdo;,g.sith:onwalterbenja:criticalessaysandrellections,p.339.
(2)rrespondence,p.163.
(3)rrespondence,pp.168-170.
(4)ibid.,p.229.
(5)原诗英译文见rrespondence,pp.184-185。
(6)g.schole:&ldo;walterbenjaandhisanl&rdo;,g.sith:onwalterbenja:criticalessaysandrellections,p.57.
(7)g.schole:&ldo;walterbenjaandhisanl&rdo;,g.sith:onwalterbenja:criticalessaysandrellections,p.57.
(8)b.witte:walterbenja:antellectualbiography,p.50.
(9)rrespondence,p.203.
(10)参见w.benja:&ldo;thetaskofthetranslator:antroductiontothetranslationofbaudere&39;stableauxparisiens&rdo;,ilations,pp.69-82。
(11)pauldean:theresistancetotheory,neapolis:universityofnetapress,1979,p.103.
(12)关于《论〈亲和力〉》一文的评述,参见j.ole:walterbenjaandantoiesoftradition,pp.117-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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