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轩文只看了一眼,便肯定点头。
接着她又拆开王澋的考卷,也经过王澋本人的确认。再随手拆开一份,叫道一位名叫刘秉承的举子。
三份考卷拿在手里,环顾众人。
&ldo;众人皆知浒洲去岁遭遇百年难见的大涝,朝廷已分拨数百万两白银。水利防涝是此次科举考题,意在为大启选中有能之士。本官手中拿的这份考卷是许轩文所写,大家听听他的文章有何精彩之处。&rdo;
在场的人不免又是不番目瞪口呆,荣昌侯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好好的读起文章来?不仅是举子们,就连淮南王也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王府管家小声说了什么,他轻轻摆手,示意静观其变。
晏玉楼清越的声音响起:&ldo;……洪工曾云:大河若治必先修渠,引水入田间……粮草乃国之根本,无粮则无兵,无兵何以戍守边关……千里江河得治水患根除,眺远处稻麦飘香金波浩渺,高堤万里护百姓代代安居。利国利民举世功绩,大启之福德必将延泽后世…诸位听来,是不是觉得通篇引经据典辞藻华丽,文采斐然意犹未尽?&rdo;
&ldo;确实不错,好文章啊!&rdo;
&ldo;写得真好。&rdo;
许轩文满面红光,不时朝身边恭维的人作揖答谢,连声说着不才不才。心下得意,侯爷当众承认自己有才,看来此次大闹定会有所收获。
谁知晏玉楼神色渐露不屑,将手中的考卷往侍卫手中一递,嘲弄地看着所有人,&ldo;你们必定心存疑惑,如此精彩的文章为何落榜。本官便来与你们好好捋捋,许举人所做文章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空虚无味。许举人你来告诉本官,文章中哪一些是你自己的论点,哪些是你自己的看法。朝廷选用人才,要的是真知灼见,要的是真材实料,而不是靠一些古人云及歌功颂德的谄媚之言来投机取巧的奸滑之辈。&rdo;
许轩文脸上的得意一僵,满面红光寸寸消退,只余恼怒与尴尬还有一些小小的心虚。嚅嚅道:&ldo;侯爷,取前人精髓齐众家所长,一向是我等读书人的金科玉律。试问我们自小习三书五经,学百家论语不都是汲取前人的经验吗?&rdo;
&ldo;许举人说得没错,学是一回事,考是另一回事。朝廷先才考的是个人的能力和见解,而不是考谁会背前人的经验。若人人如你这般,我大启还要科举做什么?若人才都如你,满朝文武岂不全是纸上谈兵之人!&rdo;
&ldo;说得是,背书谁不会。&rdo;
&ldo;就是。&rdo;
许轩文臊得耷拉着头,表情讪讪,不敢看众人。
晏玉楼略过他,直接落在王澋的身上。王澋站得笔直,显然对自己的文章特别有信心。倒是没错,他的文章几乎全是自己之言。
&ldo;王举人的文章,本官念几句给大家听听:……大涝过后百姓嗷嗷以待,三餐无继流离失所。吾一路行来,常见饿骨遗于路边蝇虫飞绕,何其悲惨呜呼哀哉!你这篇文章确实是个人见解占据绝大篇幅,但是本官读下来只有一种感觉。你是觉得我大启要亡国了吗?若不然怎么粗粗看去就有十几个呜呼哀哉!如此唱衰我大启国运之人,恕朝廷不能录用!&rdo;
王澋表情阴沉,竟无力反驳。
唱衰国运,说得好听是忧国忧民,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对朝廷不满对陛下不满,往大了说是大逆不道,可是要问罪的。
没人替他说话。
晏玉楼嘴角的嘲讽更甚,抖开那位刘秉承的文章,&ldo;还有这篇,文采称得上卓然,引用他人之言也算得上恰到好处。可是你这一手鸡爪子一样的字,你觉得本官相信文章是你自己所作吗?字如其人,你若是真有才的,本官私下再考考你。你要是能通过,本官亲自向你道歉,如何?&rdo;
刘秉承大汗淋漓,哪里敢应。
她把手上的卷宗&ldo;啪&rdo;地一拍,&ldo;还有谁不服气,站出来!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总会发光,本官今日给你们机会证明自己。&rdo;
没人应声,各自心虚着。
姬桑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力压全场的霸气外露,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之前在宫中那种不安被奇异地抚平。
自己真是当局者迷,忘记她是晏玉楼。堂堂荣昌侯岂会害怕这样的阵势,以前他时常被她言语堵得哑口无言之时,曾不止一次心中恼怒。
如今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担心她吃亏。
他和淮南王见过礼,不露声色地站在一个离她较近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密切关注着她,低声和淮南王交谈着。
&ldo;鹤之,你来晚了。无归已经震住全场,本王敢断言今日之后,他的声望会越来越高,为天下举子所敬仰。&rdo;
&ldo;董子澄的事情,是臣与荣昌侯一同决定的。不想荣昌侯一力担下,臣心中惭愧。&rdo;
&ldo;你惭愧什么?无归可是乐在其中,他呀还是有些爱出风头。&rdo;淮南王语气随和,带着长辈对小辈的亲昵。&ldo;先帝果然没有看错人,曾与本王提起你们,说是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只是风光都被无归抢了,你倒显得默默无闻。日后天下人提及,也只记得无归一人。&rdo;
&ldo;臣自知不如晏侯,晏侯口才无人能及。&rdo;
淮南王摇头,&ldo;非也,鹤之你实在是谦虚。论才干你高出无归许多,不过因他是陛下亲舅你处处避他锋芒。谦逊是好事,过于谦逊就会得不偿失,鹤之你可得仔细思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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