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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她半张着嘴看着他，眼神慢慢由悲戚变得失望：&ldo;陈言，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天经地义，连父母不管孩子都是常有的事，这件事你我都经历过。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对你有一分好，是要用十分来回报的，我不求十分，只求你公正地对我。&rdo;

&ldo;你不要把我形容得像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rdo;&ldo;我没有说你忘恩负义‐‐&rdo;&ldo;我没辜负过你！你要的我从来都给你；这整整一年我没有泡妞没有出轨，你去甲板上打听打听，或者回北京、去伦敦打听打听：我交往过多少女朋友，哪一个和我交往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她们哪一个比你差，我又对谁像对你这么好过！&rdo;

&ldo;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rdo;她抬起头，满脸泪痕，&ldo;如果说我不应该用照顾你邀功，你为什么要用没有出轨来证明你的正直？难道忠诚不是天经地义吗？况且我向你要过什么？这一年我赚了多少钱，你又赚了多少？&rdo;

&ldo;你闭嘴！&rdo;陈言抬起一只胳膊，用食指指着她。他害怕她的头脑和口才。

然后他冷冷地说：&ldo;你清楚你的钱是不是干净的。&rdo;&ldo;天哪！&rdo;她哭喊，&ldo;你不能这样指责我，我没有强迫谁做她们不想做的事，我没有触犯法律，我是干净的！陈言，用你聪明的脑子，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不是只有程雪粟那样的姑娘才是纯洁的！&rdo;

这个名字使陈言脸上一红，继而他暴怒：&ldo;你别拉扯无辜的人！&rdo;

&ldo;我也是无辜的呀！我赚来的钱有一部分也用在你身上，你那些空运的海鲜、你的dunhill，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rdo;&ldo;你闭嘴！&rdo;

但她继续说了下去：&ldo;我知道你所谓的离家出走，只算是体验生活，你早晚是要回去的，你现在不是渐渐回到你父母身边了吗？黑卡已经拿回来了，回北京以后，车子也回来了吧？然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可是，你父母的钱是干净的吗？依靠他们干净的收入，你能有这一切吗？如果一定要比较，我的钱比他们的干净得多！&rdo;

陈言脸色大变。我看到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攥成拳头，关节发出恐怖的咯咯声。他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尊青瓷塑像，我有一瞬间以为他要拿起塑像扔过来。我下意识地护在陈白露身前。

但是他没有动。他喘着粗气，渐渐平息了情绪，然后脸上露出冷笑：&ldo;你早知道我要回去？&rdo;

她也平静地说：&ldo;我早知道。&rdo;

&ldo;你真高明。&rdo;他笑了，&ldo;那些见我搬到出租屋、没卡没车，就挂掉我电话的都是傻妞，只有你带着换洗衣服来照顾我。你果然比她们聪明得多。&rdo;

天哪。陈白露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抖着，眼睛充了血。然后泪水从她圆睁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ldo;陈言，陈言。&rdo;她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ldo;举头三尺……举头三尺……&rdo;她说不下去了，泪水铺了满脸，在她的下巴上汇成水柱，滴到地板上。

&ldo;你说这样的话，不怕报应吗？&rdo;最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说。

他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ldo;是非曲直由你的良心判断。&rdo;他说。她也点点头：&ldo;是非曲直由你的良心判断。&rdo;

他摔上门走了，巨大的回声在空旷的船舱里来回冲撞。我抱住陈白露的腰，她还在流着眼泪，我害怕她晕倒。

我想让她在床上躺下，但她推开我，固执地朝着窗边走去。一轮新的音乐在甲板上响起，欢快的舞步声、一浪高过一浪的调笑声从玻璃窗的缝隙里传进来，她跪在椅子上，用不住颤抖的胳膊把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开一小半，失神地看着甲板上的陈言带着程雪粟，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

当天晚上，陈白露没有回她和陈言的房间，她同我一起睡。但那简直不叫睡眠。她不住地说着梦话，颠三倒四，连不成句；时而哭喊，时而大笑。她出着虚汗，汗水把额前的头发都浸湿了，一片片贴在额头上，我帮她把湿发拨开，她的额头冰凉。

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怎样也不能让她平静下来。后来我想起心跳声可以使人安静，因为这是人在胎儿时期能听到的仅有的声音。

我把她抱到我的身上，让她的脸贴着我的胸膛。那时我害怕自己身体不够好，心跳声不够有力，万一她听不到怎么办？或者如果这个法子是个谣传，我该怎么办？

但她渐渐地平静了，后来我也睡着了。天亮时分我醒过来，青灰色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我伸手一摸，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一惊，陈白露呢？

然后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她。她在飘窗前，有香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我下床看她，飘窗上摆着一尊青瓷塑像，是刚才在陈言手边的那座。

我凑近看才看清楚，那是一尊如来佛像。陈白露盘腿坐在佛像前，香炉里点着一支檀香。她的手搭在膝盖上，安稳地闭着眼睛。

&ldo;白露？&rdo;我轻轻拍着她的肩，&ldo;你在干什么？&rdo;&ldo;我在念佛。&rdo;她没有睁眼，声音温柔和缓。我心疼得如同被锋利的小刀一片片切下来。倒退三个月，她还是骂&ldo;佛祖就是老骗子&rdo;的人，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ldo;这样会好一些吗？&rdo;我轻声问。她点头：&ldo;会的。你去睡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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