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抽空想个法子改善一下马车的减震，要不以后再要出门，非得颠出个好歹不可。

第三天头上，崔向只觉全身骨质疏松，不无愤恨地想到。

崔卓倒也沉得住气，整整三天都没有开口问崔向。

崔向开始时是心中赌气，不问不说，就这么简单，后来一心用在和马车斗争之上，也就不再留意崔卓的脸色。

崔卓平常要么坐在车厢之中读书，要么下车随马车步行，白日赶路，晚间投宿，崔吴氏则用心照顾二人食宿，唯恐二人水土不服。

崔向除了琢磨如何让马车变得更舒适一些之外，闲时也和崔卓一样读书或步行，父子二人偶而大眼瞪小眼互看一眼，各怀心事，却谁也不愿主动点破。

春日渐浓，天气渐热，眼见再有一日便到袁州，崔卓终于不再矜持，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ldo;瘦而不硬，圆而不润，虽说基础已经具足，不过火候还差上几分，书法一道，没有捷径可得，要的就是水磨工夫。

昔日王献之问其父王羲之书法的秘诀，王羲之将他领到院中，指着十八缸水说，秘诀就在此十八缸水中，何时将缸中水全部磨成墨汁、写成字，便是书法大成之时……&rdo;

崔向憨憨一笑，明知故问：&ldo;此事孩儿早已听过，父亲再次讲来，是想考考孩儿还是另有用意？&rdo;

崔卓脸上的怒容一闪而过，随后又一脸平静说道：&ldo;既不考你又无用意，我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rdo;

见父亲还是嘴硬，崔向继续装傻，反正他以前傻了十六年，多傻一会儿也无所谓：&ldo;那是孩儿多嘴了。

&rdo;

崔吴氏却是瞧出了父子之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就居中调和：&ldo;夫君，你身为长辈，怎能与向儿斗气？大人要有大量，再说向儿脑子慢，你何必非要和他计较长短？&rdo;

崔卓&ldo;哼&rdo;了一声：&ldo;君子不欺之以方，你这向儿，或许以前脑子慢，现在却是不得而知。

&rdo;

崔吴氏不解其意：&ldo;听夫君所说，难道向儿智慧大开不成？&rdo;

崔卓却又不敢肯定，心中所气的也是崔向瞒而不说，就道：&ldo;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能做出如此好诗之人，也不知是脑子慢，还是故意藏拙。

藏拙不怕，若在父母面前也不说真话，倒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话又说回来，诗的立意不错，也颇有气势，却过于浅白直露，少了含蓄婉转之美，尚须继续努力。

&rdo;

崔向不免又在心中大呼冤枉，他哪里是故意藏拙，也不是隐瞒不说，而是确实自认才疏学浅，论书法比不上父亲，论作诗更不入流，现在他又身处晚唐，初唐、盛唐和中唐之时的璀璨诗篇都已经被人熟知，他要拿来再用就真成了货真价实的文贼了，晚唐以后诗人凋零，想要想起几首好诗也是不易，不得不说也是万般无奈之事。

却被父亲说成藏拙，他有苦说不出，只好老老实实地认错：&ldo;父亲教训得是。

&rdo;

崔卓虽然还板着脸，不过眼中却明显掩饰不住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