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带他穿过狭长的过道,走进了一个非常小的庭院,客厅的正门没有关,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上身□□的老男人坐着。男人只穿着一条翠绿鲜艳的大沙滩裤,脸上手上布满老年斑和青筋,身上的皮肤皱巴巴地下垂,头发几乎快要掉光,残存的是一片灰白。
简凌停下脚步,带着点敌意地问,&ldo;玛姬,他是谁?&rdo;
老男人听了这话,从沙发上挺起腰,用放肆的眼光打量简凌,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ldo;玛姬,这就是你的那个小白脸?&rdo;
&ldo;都不要胡说了!&rdo;玛姬轻斥了一声,&ldo;安德鲁是我的老邻居,对吗?&rdo;她按住简凌的胳膊,&ldo;快点坐下。&rdo;
安德鲁呵呵地大笑起来,却好像被痰卡住了,又笑又咳嗽,好像半天喘不过气的感觉,玛姬过来给他使劲砸了砸后背,他使劲咳出一口浓痰,吐在玛姬递过来的一张纸上,然后随手搓成一团,丢在地板上。看到这串动作,简凌嫌恶地皱皱眉头。
玛姬将简凌平时爱吃的甜点连同热茶和咖啡一起端上茶几,拉了拉身上的披肩,问简凌,&ldo;你到这里出差吗?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rdo;
简凌皱了皱眉毛,心想,我什么时候来这里还需要事先打招呼。
&ldo;住的酒店远不远,不要回去太晚,最近这一代不太肃静,很多小流氓在附近寻衅滋事,警察也不敢多管。&rdo;玛姬一边斟上热茶一边说。
安德鲁一双灰白浓眉下的眼睛尖锐地看着简凌,他仔细打量对面这个年轻人考究而低调的服饰,文质彬彬的外表,随后撕扯着痰音说道,&ldo;这里不适合你,年轻人!&rdo;
简凌再次充满敌意地看着他。安德鲁不以为意,&ldo;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充斥着我们这样的穷人,地痞、小偷、上不得台面的骗子和□□。&rdo;他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故意发音很重,然后看了玛姬一眼。
但玛姬只是温和地在递给他的茶杯里加了一块糖,&ldo;可怜的老安德鲁,医生总是控制他吃糖,吃吧吃吧,反正已经这样了。&rdo;
安德鲁接过茶杯,又咳嗽了两声,&ldo;你不用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怜的沟边老鼠,真是白辜负了这时代带来的科技福利。我们都是些坐吃等死的没用的人……&rdo;
&ldo;老家伙,你可不是没用的人,曾经你不是掌管着这一片河域几十条出租船吗?&rdo;玛姬插嘴说。
&ldo;呵呵呵呵呵!&rdo;安德鲁一边咳嗽一边笑,&ldo;后来,他们告诉我,所有的出租船系统都要联网,不仅如此,连管理都纳入系统。我和我手下几十个驾船员,集体失业!&rdo;他的语气里藏着一种愤慨。
简凌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ldo;那又怎么样?即使是失业了,不还有保险吗?&rdo;
&ldo;对对对,漂亮的小伙子,你说的一点没错。正是这最低保障系统,加上以前工作时交纳的保险金,才让我活到了现在。&rdo;安德鲁吸溜了一大口茶,&ldo;供我的儿子念书,独立,让我给老婆养老送终,嗯,我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了!&rdo;
玛姬转头向简凌解释,&ldo;可怜的老家伙,老伴死了,儿子又远在美国,这不,医生又检查出肺癌。&rdo;
简凌不再说话了,癌症虽然仍是医学界的难题,但是对有钱人来说,换器官就如吃饭一般简单便宜,只要癌细胞没有大面积扩散,想换哪个都行,大脑除外。他就听说杜尔塞勒先生几乎把五脏六腑统统换了一遍。对于只有基础医保的人来说,能用药维持就很不错了。
&ldo;我这里,&rdo;安德鲁用手指着胸口说,&ldo;烂了一个洞。每天咳嗽得睡不着觉,也只有到玛姬这里,才有片刻的安慰。&rdo;
玛姬当然会给人安慰,这简直就是她的本能,大概只有这种从事世界上最古老职业的女人,才会给人带来毫无压力的抚慰。
&ldo;我的儿子,已经和我断交了。&rdo;安德鲁又说,&ldo;因为他觉得我老不要脸,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找□□。呵呵呵呵呵呵……&rdo;又是一阵带痰的大笑,&ldo;好像人年轻的时候可以荒唐无度,到老了就必须一本正经。&rdo;
简凌不欲继续听那些疯言疯语,于是喝了一杯茶站了起来,&ldo;我改天再来看你!&rdo;他对玛姬说。
&ldo;你去吧!&rdo;玛姬非常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阵悸动,&ldo;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该退休了。&rdo;
她像往常一样使劲抱了抱简凌,然后把他送到大门外。
一大清早简凌从酒店被叫到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脑子还是稀里糊涂的。当值的警察身穿便衣,将他安排进口供室,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见几个摄像头冷冰冰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一个肥硕警察的影像&ldo;坐&rdo;在了他对面。
&ldo;简先生?请问你昨天晚上去过这里吗?&rdo;随着这一句问话,简凌眼前出现了玛姬的住所门口。
&ldo;去过!&rdo;简凌老实地回答。
那警察用一副&ldo;真是衣冠禽兽&rdo;的鄙视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ldo;你经常去那里吗?&rdo;
&ldo;是,每年至少一到两次。&rdo;简凌坦率地说。
警察再次打量他的穿着,露出一副&ldo;有钱人口味真重&rdo;的表情,继续发问,&ldo;请问你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吗?&rdo;
&ldo;认识!&rdo;简凌心里突地一跳,难道玛姬出了什么事,&ldo;请问玛格丽小姐有什么不妥吗?&rdo;他反客为主地发问。
&ldo;杨森小姐是一场凶案的嫌疑人,&rdo;警察冷冰冰地继续说,&ldo;正在拘留室录口供,请您来是为了协助调查。&rdo;看着简凌正要开口,他马上打断话头,&ldo;先生,现在是我来问您问题,您只要按您知道的回答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们不便透露。&rdo;
于是简凌识相地闭嘴了,反正玛姬没事,至于说她杀人,真是天晓得,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他放松了一些,换了个坐姿。
&ldo;我想问简先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的?&rdo;警察一脸公事公办地继续发问。
&ldo;我少年时代即和玛格丽小姐相识,&rdo;简凌坦率地说,&ldo;我曾在运河下的街道中被三四个无赖抢劫,受了伤,是玛格丽小姐救了我,给我包扎伤口。&rdo;他回视以纯洁无瑕的眼神,坦率得让警察突然感觉无地自容,&ldo;从那以后,每年我都要来探望她一两次。就是这样!&rdo;
&ldo;就是这样!&rdo;警察重复了一遍,语气稍微有些失望,但是面部表情明显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点歉意,说话也客气了,&ldo;我们在杨森小姐的住所采集到最新造访人的dna碎片,在比对的时候找到了您,正巧您又在这里,所以循例传唤,希望您能谅解。&rdo;
简凌点点头,&ldo;理解!&rdo;虽然他很想知道玛姬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想想还是先克制的好。
&ldo;请问简先生,您昨天晚上去过杨森小姐那里?请把经过和大概时间说一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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