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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及至载沣回国，两宫已在回銮途中，慈禧太后特地在开封行宫，召见载沣，细问使德的情形。载沣那知老太后已有猜忌之心？少不更事，对在德国所受的礼遇，只有夸饰，绝不隐讳，说德皇如何对他期许，又劝他留意军事，说是确保政权的唯一要诀，就是将兵权抓在皇室手中。

慈禧太后心想，载沣素无大志，才具亦平常得很，说话有些结巴，往往辞不达意，此刻眉飞色舞，无非觉得此行很有面子而已。究其实际，并未将劝他的话，好好去想过一想。只是无用之人，易于受人摆布，倘有人利用他的身分地位，暗蓄异志，所关匪细。

往暗里去想，皇帝目前无子，又因有肾亏的迹象，将来也不会有儿子，然则皇位何属？兄终弟及，已有前例，一班&ldo;新党&rdo;如何看不出各国有支持载沣之意，因势利用，只怕从此就要多事了！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只要载沣自己不愿，任何人都不能假借他的名义为非作歹。这样想下来，自然而然地有了法子，找一个人管住载沣，即是釜底抽薪之道。

谁能管住载沣？大家巨族的老太太，要教儿子收心，有个不二的秘诀，替他娶一房标致、能干、贤慧的媳妇。因此，慈禧太后从召见海外归来的载沣的第二天起，就开始在物色&ldo;醇王福晋&rdo;了。

替她参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荣寿公主，一个是李莲英，但只有李莲英所提的人选，正合慈禧太后的意，那就是荣禄的爱女福妞。

满汉不通婚的禁令，已奉明诏解除，但选八旗秀女的制度，依旧保存。旗人合于备选资格的及笄之女，在未经过挑选之前，不准擅自择配。因此，多少豪门大族想跟荣禄结成亲家，却开不得口，即以荣禄这个艳光照人、小名福妞的爱女，虽早就向户部报过名，已至待选之年，而三年一举的选秀女之制，由于国遭大难，尚未恢复，福妞的终身大事，做父母的一时亦就作不得主了。

但是，有个人可以作主，慈禧太后。太后或皇帝可以指定某一亲贵宗室，娶某个人的女儿，名为&ldo;指婚&rdo;，或称&ldo;拴婚&rdo;。慈禧太后决定将福妞&ldo;指婚&rdo;给醇亲王载沣。

&ldo;大格格，你看呢？&rdo;慈禧太后问荣寿公主。

&ldo;模样儿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能干更无话说。就是，&rdo;荣寿公主笑笑说道：&ldo;小五将来必是落个怕媳妇的名声。&rdo;

&ldo;小五&rdo;是指载沣。她是为她的堂弟设想，不过这句话使得慈禧太后的主意，越发坚定不移，她不便表示，正要他&ldo;怕媳妇&rdo;才好，只能为福妞解释。

&ldo;这孩子，是让她父母惯的！胆子可真大，连我都不怕……。&rdo;

慈禧太后是欲扬故抑，话才说了一半，但荣寿公主却抓住空隙很快地说了一句：&ldo;她连老佛爷都不怕，小五就更不在她眼里了。&rdo;

&ldo;那也不尽然。少年夫妻，恩恩爱爱，彼此体贴，脾气会改的。&rdo;

荣寿公主不答。慈禧太后也发觉到，自己这样说法，等于已定了主意，&ldo;大格格&rdo;当然不能驳回，但她心里不以为然，是很明显的。

多少年下来，慈禧太后如说还有忌惮的人，唯一的就是荣寿公主。她不肯随便附和，但只要是她同意的事，不但心口如一，不会出尔反尔，而且一定尽力支持。慈禧太后很敬重她这个脾气，也因此希望能将她说服，好让她做自己的帮手。

可是，荣寿公主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坚决。总是说：&ldo;老佛爷若以为合适，就降旨意好了！&rdo;心里还有句话是：&ldo;我不敢驳回，可是别指望我点个头。&rdo;因为她的堂兄弟中，受妻子及岳家欺侮的很多，都出于慈禧太后的指婚，她不希望再有一个堂弟娶得悍妻。

为此，指婚的懿旨，迟迟未发。而风声已经隐隐传出去了！大家都觉得非小醇王不能娶这么娇贵的小姐，这位小姐亦非嫁世袭罔替的亲王，不足以尽其娇贵。奇怪着这么门当户对的一头婚事，慈禧太后何以至今还不得它&ldo;拴&rdo;起来？

李莲英是对促成这头亲事最热心的人，不断地找机会催促，催得慈禧太后也有些发慌了，不办成这件事，牵肠挂肚的，不能安心。

&ldo;提到福妞，你从没有搭过一句腔，我知道，你是觉得福妞脾气刚强，将来小五会吃亏。照我说，你这个心担得叫多余！他们这辈你居长，谁都怕你三分，将来如果福妞欺侮小五，你不会说她吗？&rdo;

这话说得相当透彻。荣寿公主想，事情反正已成定局了，自己默默的表示抗议，无济于事，徒然惹得老太后心里不痛快，又何苦来哉？倒不如趁她有这句话，为载沣稍做弥补之计。

&ldo;小五太懦弱，有福妞这么一个媳妇，倒正好补他的不足。女儿是怕福妞受不了王府的规矩，语言行为稍微不检点，或者小夫妻常常吵个嘴什么的，老佛爷不心烦吗？&rdo;

&ldo;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得一点不错。&rdo;慈禧太后急忙接口：&ldo;说真个的荣禄夫妇也太宠他们这个姑娘了！找一天，我好好说他一顿。&rdo;

于是回銮不久，便降了懿旨，将&ldo;荣禄之女瓜尔佳氏指婚醇亲王&rdo;。喜信一传，醇亲王的&ldo;北府&rdo;贺客盈门，那知老福晋刘佳氏，也就是小醇王载沣的生母，忽然得了急病，病状是喃喃自语，双眼发直，见了人都认不出来，仿佛中了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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